雪衣双手伏地,用力磕一个头:“启禀陛下,这是饶福气,人愿意。”

从此我的公主府里多出一个叫雪衣的男宠,我赐他居住栖梧殿的东暖阁,毕竟是我收用的第一个男宠,为示荣恩浩荡,衣食住行,无不精细。雪衣擅琴,常常独坐抚琴,一坐就是半日。我听出弦音里经久不息的悲戚,问他有什么心事,他只浅浅一笑,从不与我细。

我虽待他礼遇有加,不肯勉强这样一位不染凡尘谪仙般的人物做不愿意做的事,但雪衣耿耿于怀自己低贱的身份,从未恃宠而骄,失去分寸。

他越是清冷自持,我越想将他捧在手心。

渐渐地,我爱上他静悄悄的陪伴,就好像遇上一件有趣的玩具爱不释手。有时我会像个登徒子捏他白皙俊美的脸蛋,直揉搓到他耳根子热得通红,然后好似得逞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雪衣如同一个追随在身后不会话的影子,与我朝夕相处,亲密无间。

皇弟最黏我这个亲姐姐,待我也最好,无论宫廷夜宴,还是猎苑出游,只要是他觉得很好玩的事儿,总少不了我的一席之地。皇弟尚未及冠,少不更事,大权便被几个前朝重臣分割架空。我觉得皇弟越来越有做昏庸君王的趋势,每每在玩得太过的时候劝诫提点,他却满不在乎,甚至厌恶我啰嗦。

在皇弟眼中,整个下除了我和母后,其余活物都是奴才,算不得人。

我刚值豆蔻之年,向皇室求娶的世家豪门便已陆陆续续,络绎不绝。皇弟对他们皆不满意,觉得世上没有人能配得上我。他问我喜欢谁,我闷在心里不作答,因为我喜欢的人永远不可能娶我。

皇弟见状,以为我害羞,开怀大笑道:“阿姐放心,无论你看上了谁,朕立刻下一道圣旨,命他做你的驸马。”

我回道:“硬要挑驸马的话,那便就雪衣吧,我一个人自由自在过得惬意,不喜欢身边多出一个麻烦的男人。”

皇弟旋即失去促狭的笑意,愣了一瞬,语气也严肃起来:“荒唐!一个供主子逗乐的东西也配娶大楚的嫡公主?你究竟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连皇家的脸面都不顾了!”罢,眼神锐利地像刀子似的,刺向跪坐在我身后的雪衣。

那是上位者赤裸裸的杀意,我吓坏了,不敢再提,选驸马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

此事之后,我发觉雪衣偷偷望向我的目光不再空无一物,开始变得有了温度。他终于向我吐露心事,比如在琴弦上抚奏出的是思乡之音,还有他并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只听以前教坊司里的嬷嬷,他和胞妹降生在霜雪交加,寒地冻的冬季,那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入楚多年,已经很久没再见到故国的雪了。

雪衣愿意跟我心里话,我很高兴,胆子也越来越大,放肆到与他同桌而食,同榻而眠。唯一可惜的是,每次我主动亲他、抱他的时候,他从不敢主动亲我、抱我。

一年春秋匆匆而过,令我没想到的是,最后被皇弟敲定的驸马人选竟然是那个北朝送来的质子宇文轶。

皇弟根本没有过问我的意思,是直接跟我宣布这个消息的。他,身为大楚的嫡公主,要为国家的时局考虑,不能任性。魏国这些年来革新政治,扩充军力,实力备长,不容觑,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嫁给宇文轶,巩固友好邦交。

我很生气,表示不同意。楚国与魏国好好坏坏数十年,矛盾始终调解不了,迟早都会打起来的。把我嫁给一个质子,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皇弟却坚持道,就算魏国狼子野心,两国联姻也是一条怀柔之策,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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