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厘还在思量。黄衫女子却知利害,怒道:“你耶律羲烨乃是天忍教敕封的斗神,盛名在外,如此相斗,难道不是以大欺小,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耶律羲烨却满不在乎,嗤之以鼻,道:“天下英雄?天下有几个真英雄?这些虚名礼法,我耶律羲烨从不在乎。是好汉就手底下见真章!接我这一刀,不然就滚到十八层地狱去!”

他话音刚落,右手已闪电般持刀在手。李厘揉身而上,意欲抢攻。哪知耶律羲烨长刀一挥,霎时间,刀风四起!强大的气流自刀势之中喷薄而出,虎狼扑食一般向李厘直冲过来!

李厘从未见过如此高手,只觉刀气直逼胸前,压得自己难以呼吸。他顶着刀风,用尽全力想要前进,却始终迈不动步子。这样的刀气强压,他都无法逼近对方身前,又该如何破?

他苦心极力思索,却始终不得要领。忽然在厚重刀风之中,一道金光破空而入。金光刚撞上刀风,就被弹了回去。李厘还没反应过来,耶律羲烨却加重了刀劲。不多时,金光又再抢上。如此反复周而复始三次,李厘终于领悟了黄衫女子的用意所在。

每次金光抢上之时,正是刀劲微微产生变化之时。李厘忽然意识到,耶律羲烨的刀气并非一成不变,总是会在某个固定时刻,进行新旧刀气的交接。第一波刀气总会衰弱,而第二波刀气便要继上。就仿佛歌手唱歌一般,纵然歌手歌唱技巧如何高超,气量如何充足,在每次持久发音之后,都免不了要换气。只不过高手往往让你察觉不到换气的时刻罢了。李厘武学知识有限,又身在阵中,一开始体察不到这微小的变化。但场外的黄衫女子却显然在武学方面博闻强记的多,她怕耶律羲烨察知,不便出声提示,便用金鞭掠阵干扰,以求借以启发。

金鞭干扰多了,耶律羲烨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便又加大了力道。但李厘已经明白其中关窍,当即了然一笑。耶律羲烨的刀气至刚至猛,何不如以柔克刚,正如刚才黑衣首领游斗黄衫女子一般?

他微微回首观察地形,寻找可借力之物。若是有树枝之类可借力之物,也许自己的想法就能得以实现。恰好看到身后二楼房顶之上,露出一根粗竹。这粗竹本是用来修补断裂的房梁之物,但年久失修,一半已露在房梁下方,正好是个天然的弹簧。

说不得,赌一把!

当又一次刀气交接之时,李厘瞅准空挡顺势向后跃起。刀风瞬间继发而来,呼啸产生的气流立刻把他托到半空之中。李厘刚一到半空中,便察觉耶律羲烨的刀气,果然不能立刻随着目标的位置变化而移动,刀气太过刚猛,便有一定程度的滞后。寻常人只会向前硬碰,最终被压制在刀气之下,正如金鞭每次接触刀气被弹开一样。但李厘借势飞起,正跃在刀气攻击的空当之中。他顺着刀气跃到二楼房梁,双腿踩在粗竹之上,借粗竹韧性弹射向耶律羲烨,一剑刺出!

耶律羲烨大惊失色,急收刀气,翻身躲开。多亏他浸淫武学已久,于惊险时刻,尚且收放自如,不然瞬间将如此大的力道收回,早已反击自身,就算不当场吐血,也必受极重内伤。

李厘人随短剑同时弹射刺出,其势猛烈之极。就算耶律羲烨收回力道,但他却无法依样炮制。他为了卸力,强行改变方向,冲出客店房门,急奔了几步,撞在树丛之中,才消了这猛烈的一击之力。就算如此,他一双腿也因受力过剧,一时间动弹不得。

黄衫女子不顾自身,急忙奔出门去,扶起李厘。

耶律羲烨立刻打坐于地,闭眼运功调理气息,片刻便恢复了常态。他睁开眼起身走向李厘。黄衫女子立刻将金鞭护在李厘身前,以防耶律羲烨靠近。耶律羲烨也不再逼近,只是咧嘴一笑:“两个小孩儿不错,挺聪明。幸好我这狂龙吞月功尚未练成,就被你们发现了这个弱点。不然真到高手对决的时候,我可就惨了。”他收起长刀,笑道:“我耶律羲烨说话算话,今儿放你们一马。明日如果再撞在我手里,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耶律羲烨仰天大笑,随手牵了黑衣人留在店外的一匹马,就上马奔驰而去。

李厘躺在树丛之中,一双腿又痛又肿。黄衫女子见他痛苦不堪,却不懂如何疗伤,便提醒道:“先生,你且坐起来,凝神静气,操纵内力运行一个周天之后,将气散于双腿筋脉,如此反复,或者能缓解你腿上的痛苦。”

李厘见她脸上关切之色甚笃,知她在武学上颇有见地,便依言而行。果然不多时,腿上虽仍然肿痛,却不再那般难耐。他点了点头:“谢谢指点。”便撑着身边树木,起身要走。

黄衣少女却伸手扶住他,温言道:“先生且慢。你身上伤重,若此刻强行离开,只怕有害无益。不如在客店将就一夜,将养休息。“

李厘抬头看了看天色,摇摇头道:“我身上有事,不便久留。”

黄衫女子却语气坚决,道:“若是先生为难,我也不能强阻。但夜色已深,先生带着一身伤痛,若自行离开又遇到追兵,岂不是独力难支?薛悦不才,论武功虽然比不上先生,但此时此刻,也愿尽些绵薄之力。先生以生命护我,我岂能知恩不报?”

李厘沉默一刻,这黄衫女子薛悦虽然武功并不登峰造极,却见识广博,也是个中强手。自己对江湖并不熟悉,若路上有她协助,想必事半功倍。但自己麻烦缠身,又不能与薛悦解释。正在犹豫间,薛悦看出他的犹疑,便道:“薛悦乃是天王帮北天王薛炀之后,并非什么邪魔外道。先生且放心。”

李厘听到她是天王帮天王之后,这才略微放心。薛悦扶着他进了客店,将他安置在客房之中。她从腰间取了一瓶药粉,去后厨拿开水和了,又寻了些纱布,将药粉铺在纱布之上,要替李厘包扎双腿。李厘见她丝毫不在意男女之防,心中暗暗称奇,但他害羞不愿受薛悦亲手照护,便言道自己来做。薛悦也不强求,只是给他抵药协助。李厘转了身子背对着薛悦,这才挽起裤子包扎。

薛悦协助李厘包扎完毕,又起身去厨房热了些吃食,给李厘送了上来。两人用了些馒头热饭,只觉身体舒缓许多。薛悦便问了李厘师承,但李厘并不肯多过透露。薛悦知道江湖之中奇人异士比比皆是,但见他行事磊落,知道他是个侠义之人,也就不再多问,只思忖着:此人无门无派乃是自由之身,人又聪明侠义,若是能归于云中城中,假以时日,必能成造福昭胤之器。当下二人分房休息,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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