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萼仿佛从这句话里获得巨大慰藉。

她半躺在床头,伸手紧紧捏着陆尧的胳膊。

“你知道吗?我真羡慕你,胆子大,活得又洒脱,任何时候都是风风火火的,不像我,我连自己喜欢什么、恨什么都说不出口,人家不注意我,我也不敢开口惹人注意。

我在学校教书,学生们都说我死板。

那个教音乐的老师,我从来没跟他有过什么关系。只是有一周轮到我做执勤考核,他又无故缺勤七八节课,我就老实记下,他来找我,叫我把记录消了,我死活不同意。当时他很生气。

后来不知怎么地,学生中间就到处散开风言风语,说我跟好几个老师发生关系。

起初我也没当一回事,可后来越传越严重,我走在路上都觉得有人对我指手画脚嘲笑我。”

陆尧发现她眼角早就湿成一片。

“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要!”

她用力拽住他。

“不要,我想多跟你说几句话。

你知道吗?跟你说话我真开心,因为你坦荡,我也变得很轻松,不像面对其他人那么紧张。”

“其实我就是没心没肺而已。”陆尧自嘲。

许诗萼的眼神渐渐变暗了,身体像极了刚从树枝脱落的树叶。

“我多么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晚一些识破我的计划,那样,我就可以多跟你来往,像今天这样‘和和气气’吃顿饭。

我知道你要来,我早上还特地出去多买了一副碗筷。”

陆尧也不禁目泛泪光:“你这是何苦?给你画的人是谁?他跟你说了什么?”

许诗萼缓了口气说:“上个月学校放假,我闲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出去走走,去了罗巫山。不知道怎么的,我在山里晕倒了,是一个光头的男人救了我。

后来,他说他是画画的,问我愿不愿意要他的画,说他的画可以治我的病。

我当时奇怪了,说我哪有什么病。

他说,你非但有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了,我这里有四幅画,还有四滴血,你拿去,找四个人……

他又跟我说了四句话,完成这四句话的目标,我就可以药到病除。

当时他说到最后一个‘伪言不信’的时候,还特别嘱咐我,这第四个比较特殊,既可以找别人,也可以是我自己。”

陆尧说:“我看这人是胡说八道,你又不像我,你从没说过一句谎话,怎么能算作‘伪言不信’。”

许诗萼苦笑着摇头:“不,他没说错,他已经把我看透了。我虽然没有骗过你们,但却一直在欺骗我自己,从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我现在才明白,这才是最大的不信不城。”

陆尧:“那人滥用妖术,迷惑人心,我看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你也是被他诱惑了,等我找到他,看我不把他打得四分五裂。”

“谢谢你,这时候还想着为我辩解。”

陆尧看着她的脸色越发没人样了,眼圈不由得发热。

她的表情开始显得很痛苦、很狰狞,但仍吃力地继续说:“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第四个计划,就是刚才那顿饭,跟你一起吃的饭。”

“饭?”陆尧扭头看看桌上余温尚在的四道菜。

第四滴血就放在饭菜里。

“你……”

他回头看她,眼睛已经不动了。

“诗萼,诗萼。”

摸着冰冷的尸体,他的泪珠忍不住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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