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依看着林青海的微笑,只觉得这微笑此刻无比讨厌,看着就觉得刺眼。
这一路上,自己竟没察觉。
心里恼着自己不小心,又觉得这人有意思,自己正养伤呢,还一路悄悄跟着。
“敢问玉湖少主,若是我今儿直接进了望京城了,没在这歇脚,你也打算跟进望京城去?”
杨雪依手中捏了把汗,若是他敢说要跟进望京城,自己也得让他得个教训。
“赵姑娘慧眼,在下听得二位小姐是头回出远门,又得了二位看护,心中感激,也只能当个隐身的保镖才能报得一二。”
“这一趟,可有收获?”
“二位姑娘自有上天庇佑,确实也没在下什么事儿。”林青海说着,看杨雪依的手松开了,知道这赵雪姑娘多半是原谅自己了,“我前些年来望京,因着一桩事,发现此处是个看景的好地方,想着远远地看见二位姑娘驾车进了城,我自悄然离去,却不成,还是被赵姑娘发现了。”
“此处是看景的好地方,我自然也想见识见识,将大正王朝的望京城尽收眼底的感觉。”
“城南林中,尽观望城。这本有三棵大树都可看见,可姑娘偏偏跟我选了同一棵。”林青海叹气,本想一路悄然守护,也算还了之前看护的恩情,没想到在最后一段路途,被识破了。
“你怎知此处可尽观望城?”杨雪依记得,赵叔搜罗来的游记,多来自民间,按说不会大肆传播才对。
“此处别人怎么知道,我可不知晓。我嘛,自是常来……”
“散游闲记,你听过么?”
“正是在下游历所见,写了本册子,与家中亲朋共赏。”林青海听得杨雪依问《散游闲记》,心中了然。
城南的这片树林,原是官道必经之路。从前连年战乱,常有草寇兵士出没,也有兵差截信,时日久了,也没人走了。如今的官道,是林子西边的大道。
而这原来的官道之处,少有人来,竟更加郁郁葱葱,路也难看见。
他也是三年前在官道遇伏,想起族中舆图标记了这条旧官道,就逃到这边的树林中,在树上躲了一夜。
翌日清晨,在日出的红光中,清清楚楚地看着远处的望京城逐渐清晰,渐有人烟,颇有现世安好之感。
因着修炼的独门功法,听力出众,他记得那时还能听到城门开启的声音,人声逐渐鼎沸,甚至能听到那日送亲队伍的唢呐。
环顾左后,只看得到另外两棵大树的树冠,满目所及,均是佳木秀绿,只觉得天地间,此生值得。
回家后,他便不在意族人的伏击夺权,觉得一切自有天意,心中坦荡。
写下一本《散游闲记》,只记载着所观各类景色,和所见各种趣事。父亲想着族中很多少年都未曾游历,便说收着这本册子,回头传阅。
此刻,再从杨雪依口中听说这册子记载的事,林青海便猜着,必是父亲将至赠与友人了,辗转到了赵雪那里。
“虽是年少无知所写,却也都是亲眼所见。若赵姑娘真的看过再下的手记,当真是有缘。若不是今日不慎被姑娘发现,在下竟不知还有人会想看这样的美景。”
“非是你不慎,而是我那宝参丸,用的是百年老参,又加了不少名贵药材,自然用了些香料融合。那香味虽淡,却月余才消。”
林青海知道了自己是这样被发现,却怎么也没嗅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同的味道。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这赵雪姑娘,怕真的是雪谷中人了。
赵府的赵鹏,林青海从关冬口中听到无数次,可也没听他的话中有任何自己游记的内容。若是游记在赵姑娘手中,关冬是没看过的,赵鹏也没看过,只有一种解释,有人将这书直接送到了赵姑娘手中,且这几年,只有她看过,是以才在听自己说此处可以看尽望京时眼底有一抹的诧异。
“姑娘聪慧,在下佩服!”林青海想着,或许去望京养伤也不错。只是,这地界熟人多,自己如今还不太方便露面。
“在下既然决定要将姑娘一行送到望京,必得等姑娘进了城,在下才心安。”林青海看杨雪依似乎没什么反应,继续到道,“此地虽好,却也得在日出时观一城之繁盛,日落时览一城之宁谧,才是最好。”
杨雪依知道,林青海似乎是要赶自己走了。只是心下还是隐隐不安,似乎有些不对。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下次再来。”话音刚落,杨雪依便一纵而跃,几步之间便站在了树冠上,“果然啊,尽收眼底。虽不是日出日落时,却也大气磅礴。”
林青海觉得这赵雪姑娘似乎在跟自己置气,却又没明白着说,便走到玉如意身侧,“如意姑娘,这一枚镖,你帮赵姑娘收着吧!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差人带着这镖来寻我,玉湖山庄自当尽力。再下就不叨扰了。”
说罢,转身留下一句,“江湖再见!”便不见了身影。
杨雪依听得他走了,下来到玉如意旁,果然闻不到宝参丸的味道,是真的走了。
“姐姐,你看这镖。”
“是玉湖山庄的玉湖令。人人以为是令牌,却不知道其实是镖。玉湖令出,必有作为。”杨雪依看着这镖,想起江湖规矩,没再说什么。
“那我先收着,咱们以后拿它唬人好了。”玉如意也知道这一枚玉湖令意味着什么,江湖人见了它,总是要忌讳些。自己和雪姐姐也方便些。
“大树也等了许久了,咱们进城罢。玉湖少主这件事,莫要给旁人知晓。”
“如意知道,姐姐放心。”
一路在大街走着,杨雪依感觉到了久违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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