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嗯”

“我知道”

……

候车的几十分钟,曲向柯的脑中闪过诸多和爷爷有关的画面,黑白的,小时候家里老式电视机播放的那样。

曲向柯感到惊慌,明明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就在一个星期前还在视频电话里问曲向柯晚饭吃的什么,让曲向柯好好念书的实实在在存在的人,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

在高铁上哭成狗,得知消息的朋友们一直宽慰曲向柯,提醒曲向柯外面下雨了,要多穿衣服,记得吃饭。

曲向柯下午四点多才到家,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整张脸被悲伤熏成了橘红,分外刺目,曲向柯的眼眶也被染红了。

在看到屋中央四四方方的大盒子那一瞬间,曲向柯彻底崩不住了,眼泪“哗”地往下淌。

曲向柯在母亲的指导下跪着给爷爷烧了纸钱,又插了香,直到这时曲向柯才接受现实,姨娘说的那般,以后回来没得爷爷可以喊了,这一个事实真是太让人难过了,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爷爷没受到磨诶,像睡一觉地走了。”

这大概是对活着的人来说较宽慰的一句话了吧。

曲向柯没应,鼻子一酸,又险些哭出来。悲伤太过,奶奶说着这句话,布满红血丝的双目有盈满了泪。

爷爷做了一辈子的好人,临了临了还怕麻烦到后人,爷爷走的那天凌晨,奶奶问他要不要喊曲向柯的爸爸妈妈回来,他不让,说曲向柯的爸爸妈妈忙,要忙着工作。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

他们说爷爷是有福的人,一辈子没有操太多心,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被病痛折磨。

因为心善,六十多岁的人了心眼儿还没曲向柯一个小孩子多,所以有得善终。

晚上,母亲和姨娘在爷爷生前房间的隔壁弄红薯粉,奶奶跟姑姑说

“我现在站在这儿就感觉他还睡在铺上。”

到了奶奶这个年纪,年少时期的怦然心动大概已经融进了每天早晨热气腾腾的早饭里,枝蔓一般渗进几十年的朝朝暮暮。

再不会因为一句两句好听的话脸红心跳,而是只要他在,就心安,就有依靠,平日里吵吵架斗斗嘴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可能,在某一天,一个爷爷生前的老友经过家门口,奶奶会下意识地喊一声爷爷的名字,在曲向柯要倒掉剩菜时,奶奶会说一句,别倒,你不吃爷爷要吃。

习惯真的很磨人,一个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后,没人应,空旷的屋子里静得可怕。整理好他冬日的衣服,倏地反应过来,人已经不在了,还怕什么冷啊。

临近午夜,我问奶奶睡觉不,奶奶说,我要守爷爷嘛,这几天不守着他,以后去哪里守啊?

曲向柯默然。

奶奶说,他对我一直都不是很亲热就是担心他走了我过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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