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后院中乃是一片青松翠竹,此时正是秋季,满园的翠竹轻松皆是翠色欲滴。秋风拂过,吹散满园燥热,倒是个清凉的所在。云霄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手中执着的是白瓷的茶杯。

茶杯玉色,茶色清幽,端杯细赏,本应该是极其悠闲的事情。可是云霄只是摇晃着那茶杯,并未饮下半滴,似是纯粹为了欣赏。凑近鼻尖轻嗅,又似是为了品味茶香悠扬,不是为了喝茶。

看见前方院门处走出一个高大的黑衣身影,眼里波澜不惊。慢慢竖起一只茶杯,置放在自己的对面,慢慢往里面倒入清澈无杂的茶汤,动作优雅。对着对面坐下的男子伸了伸手,道:“傅将军请!”

对面的男子抬起大掌,将那小巧的白瓷茶杯纳入手中,不急不缓。待那茶杯中一滴不剩,便将那茶杯放置在原处,也没了续杯的意思,显然也不是来喝个茶那么简单。

云霄放下了茶杯,眼睛视线看着前方,可是一看却能发现那目光悠远,深邃不知何物。悠然道:“早知道你们回来,不想这么早。”那日宫宴看见这人,云霄便知此次月灵派遣使者,肯定不止通商一事。

“云大人把帝姬养护得很好。”傅绝尘却并未正面与云霄讨论早晚的问题,只是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进京多日,就算不可以打探,也知道云家一直将独生女儿视作掌上明珠,不曾怠慢分毫。

“云霄此生怕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好好呵护,如珠如宝。”并不打算说破傅绝尘话中之意,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又如何,那个小姑娘可是自己打从襁褓中便一直放在掌心呵护的。

虽说是有兄长之情在,可是这么多年相处,那早已经是自己亲生骨血般的存在。“将军此次来此,是奉了谁的命令?”将军之名乃是这次才知道的,可是见这男子却是在四年前,长嫂即将离去之时。

那时候的男子也是这般沉静凌厉,陪在长嫂左右,眼中的情谊自己岂会不知。云霄是南正人,自小没在月灵那般环境中长大,对于长嫂身边这位蓝颜,多少还是介意的,尽管兄长只是那帝姬夫侍之一。

若是别人,云霄自然不会介意,可是那般风采卓绝的兄长,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与家族决裂,而那女子身边不止兄长一人。云霄不禁哀叹,为自己那兄长哀叹,或许帝姬是爱他的,可是却不是唯一所爱。

“云大人怕是误会了。”傅绝尘虽然是武将,但是多年来能够辅助新皇登基,帮助她稳固朝堂,岂是只靠蛮力便可行的的。“陛下至今后宫没有一位帝夫,云公子虽然仙去多年,帝夫之位,依然只有他而已。”

云霄听言,看着傅绝尘。原本凌厉的男子,此刻却有些哀伤起来,语气稍显落寞。一来震惊当年那风华艳艳的女子竟然是如今的女皇,二来还是为兄长稍显欣慰,左右他的倾心相付倒是得到了回应。

想来陛下肯定是爱极了那般风采卓然的云公子,当初才会不顾与先皇决裂,甚至谋反,提前取得了原本就是她的地位。先皇以为,为君者不可心有牵挂,狠心斩了女儿的情思。却不知如今的陛下相思成疾,要不是为了唯一的骨血,怕也是要随夫君同去。

傅绝尘察觉到云霄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化,说道:“云大人可能不知,帝姬如今乃是月灵唯一的继承人。陛下为了帝姬回朝,早已经在朝中买下伏笔。帝姬,回月灵是命中注定!”语气已经带了不容置喙。

“那……最迟是什么时候?”云霄一口气闷在心中,似是有什么珍宝被人惦记,不得安宁。可是云霄深知女儿的身份便是责任,清歌若是不回,月灵千万百姓如何自处?可是离去,那伤心的是自小视清歌为家人的云家人。

想起妻子刚刚缓和女儿的关系,想起两个儿子对女儿的百般呵护,云霄不由伸手死死按住大腿,皱了上面的云锦袍子。

“越快越好!”傅绝尘虽然感激云霄一家对帝姬的照顾和养育,可是帝姬的责任在月灵。况且陛下身体大不如前,朝中此时虽然风平浪静,但是总归还是动荡不安。储君未归,难免有人心怀叵测。

“过两年便会有人前来接应帝姬,抹去南正的一切踪迹。云大人宽心,往后总有相见之日。”傅绝尘虽然身为将军,可是满心牵挂的也不过是那王座上的女子。虽然终身未得圆满,可是并未打算辜负那人所托。

两年啊?若是平常只觉得短暂,可是现在似乎是越发的流失快了。云霄怔怔坐在亭中,竟是连对面的男子何时离去也不知晓。壶中的清茶早就凉透了,静静地置放在杯中,似是通透的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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