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新霁,晴空如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扬州城古老而坚硬的轮廓上,红砖黛瓦、青石板铺就的大街,随处可见的烟柳,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新鲜而活泼,让人根本不相信昨天晚上,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和逃亡。

邓霖轻轻地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清晨湿润泥土散发出的芬芳气息,然后他伸了个懒腰,转头就瞧见了仍昏睡在床上的赵紫衣。

在找到桑木爷孙二人后,邓霖自然就将赵紫衣从藏身处带来出来。

染房街上有着大大小小数十间染房,扬州出产的锦缎色彩斑斓、名冠江南,而其中一多半的彩织都出自染房街。

染房里当然也有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染缸,邓霖就将赵紫衣藏在其中一只染缸当中。等到和桑木二人汇合后,就一起把他带到了这里。

悦来客栈。

有人说这几乎是整个江湖中,生意做的最大的连锁酒店。甚至还有人说,江湖上所有的悦来客栈,老板其实是同一个人,一个南齐朝上的大官。

这些事邓霖自然不知道,有很多江湖上的事,他都不知道。幸好他身边还有一个桑木,昨晚他们住进客栈的时候,桑木将赵紫衣揽在肩上,一只手中还提着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哎呀,兄弟。你这酒量也不行啊,还没喝一坛就醉的,走不动道了。你看看老哥我,还不是一样走的稳稳当当。”

店小二瞧着走路“稳稳当当”的桑木一记狗吃屎摔到在地,脸上表情之精彩,让邓霖记忆尤新。

邓霖连忙将桑木和赵紫衣扶将起来,随手丢给老板几两碎银子,要了三间上房,自此一夜无话。

站起身来,左右扭动几下僵硬的脖子,邓霖悄悄走到床前,不禁眉头一皱,“奇怪了,昨晚老桑头分明已喂他吃过解毒药,怎么今天的脸色反而是更差了。”

“邓小子,那人……醒了没有?”

桑木苍老的语声在房门外响起,也不见他敲门,推开房门,施施然走了进来。刚一进门,便“咦”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咦,怎么还没醒过来。”

“不知道啊,我瞧他的脸色,似乎比昨天晚上更差了些。你昨晚喂他的解毒药,靠谱吗?”

邓霖斜睨了桑木一眼,昨晚真情流露后,二人又恢复到往常的相处状态。

怼天怼地相互怼。

“你小子晓得个屁,江湖上下毒解毒是一家,下毒的高手自然也是解毒的高手。”说着已来到赵紫衣床前,但见赵紫衣牙关紧咬,双目微闭,虽在沉睡中脸上却隐隐有痛苦神色,不由也是一惊,伸出两根手指去搭他的脉门。

邓霖站在一旁,瞧桑木脸上表情变化,心中已有不详预感。过了半晌,桑木方才收回手指,捻起颌下的几根短须,在房中不住地来回踱着步,喃喃说道:“奇怪,奇怪。好生奇怪……”

“不是,老桑头,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来回转得我头都晕了,到底有什么问题?”

桑木眉头紧锁,仿佛是遇上了一件极难解释地事情,不时上下打量起昏睡的赵紫衣,“你可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

“废话,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嘛。”邓霖的回答理直气壮,若是平常时,二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角。

眼下桑木却不以为忤,目光炯炯地瞧着躺在床上的赵紫衣,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中的正是唐门最厉害的几种毒药之一,阎王帖。”

“阎王帖?这个名字倒也真是古怪。”

桑木嘿嘿冷笑几声,“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这句话你总该是听说过的吧?”

桑木枯瘦的手掌似有了些颤抖,掌心中沁出一层细密汗珠,缓缓地说道:“数十年来,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死在这阎王帖下的,少说也有一打了。”

“只是,赵紫衣怎么偏偏会中他唐门自己的毒药呢,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古怪?”

桑木语气中带着狐疑,邓霖却说道:“哎呀,有什么古怪的。赵紫衣是唐门的,那个什么蒋神算以前也是唐门的。他俩交手时不小心中了毒,有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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