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山摇头,“你懂什么?设若四爷还像以前那样,大权独揽,说一不二。那自然是四爷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二话。可现在一样吗?这些日子以来,四爷对府衙的事情管过几件呢?是,府尊当然不敢招惹四爷,汉阳府的地界上,没人敢惹他。可设若我因此招惹了府尊,四爷能出面帮我摆平吗?我觉得悬!”

听了刘金山的话,许靖观心中不禁翻江倒海。

当初他执意要拜沈驷为师,一则是看上了沈驷的真本事,二则就是看上了沈驷手中的权力。但现在看来,若是再任由沈驷这般闲散下去,他学不到东西还是小事,真正值得担心的,是沈驷这原本炙手可热的权力就快要生生被他自己给放凉了!

许靖观说:“刘班头,你先回去吧,我去劝劝师父。你也知道,我师父刚刚娶了师娘,夫妻俩还是新婚燕尔,当然腻乎,不愿意出去办事也不稀奇。我劝劝他,他肯定能理解的。”

刘金山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那就拜托许道长了!府尊那边在催,我先回去了。若是四爷改变主意,我随时来请。”

许靖观将人送走,才回了沈宅。

尹青梅正准备做饭,尹青溪和许靖观打了招呼之后,就去洗抹布擦饭桌。

许靖观朝自己师父走过去,站到近前,喊了声,“师父。”

沈驷又在研究棋局,闻声头也不抬,就只应了一声。

许靖观在沈驷身边站了一会儿,终于引起了沈驷的注意,他抬头问,“有事儿吗?”

许靖观说:“师父,我在门外遇到刘班头了。”

“哦。”沈驷兴致缺缺,目光又转回了棋盘上,“你若是来劝我管他那闲事的,就不必说了。”

许靖观倒真是听话,不叫他说,他便不说。但不说也不离开,就站在旁边碍眼。

沈驷不耐烦的皱眉,“你今天什么毛病?”

许靖观小心翼翼地说:“师父,弟子觉得……这件事情,您应该管。”

沈驷顿时来了脾气,“我不管能怎样?”

许靖观说:“您不管,暂时自然没人能够把您怎么样。可是,师父,总要想想以后啊!”

“你什么意思?”沈驷索性把棋盘一推,抬起头,跟许靖观杠上了。

许靖观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的视线,语气尽可能的和缓,“师父,弟子不该顶撞您。可是,您真的不能如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管了。您还记不记得?当初,您是如何从白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位的?您甘心放弃现在的一切吗?您有没有想过?这汉阳府,有多少人怕您、忌惮您,就有多少人希望您从云端摔下去,被他们踩在脚底下。弟子敢说,您若执意放权,用不了多少时日,您就再没有今日安稳的日子可以过了。”

沈驷说:“你不是没见过府尊大人对我的态度,只要有府尊大人在此地一日,谁敢找我麻烦。”

“师父!”许靖观苦口婆心,“府尊大人的确对您颇为重视,可是,把您的安宁富贵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难道真的就安全吗?且不说府尊大人何时会调离本地,就算是九年考满调任,也只不过是九年而已。更何况,府尊大人今时今日对您这般态度,何尝没有看在您手握权力的份儿上的意思呢?若是您没了这些权力,他是否还能如此?”

沈驷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微皱了眉,“你的意思是,刘金山他们,有不服我的意思?”

许靖观说:“师父,并非是刘班头等人现在敢不服您。您想一想,当初您是如何收服的他们呢?若是您再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再不能护得住他们,也再不能让他们感觉到压力和威慑,您觉得,他们还会服您吗?离心离德,那是迟早的事情!”

不得不说,许靖观的话,让沈驷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察觉到了危机感。

眼看着沈驷陷入思索之中,许靖观悄悄地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沈驷是不想再掌权了。如若那样,他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过了好半天,沈驷突然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许靖观连忙回答,“师父,您若真想过得闲适,说不得就非得在手底下控制足够的权力。您可以不管府衙,但得时刻保持着威慑力,控制住这部分的权。还有衡和粮行,虽然不算大粮行,但好歹也是个生财的地方。有权有钱,您还怕过不上您想要的好日子吗?”

沈驷下意识的觉得,许靖观是在忽悠他做事。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反驳的话,甚至莫名其妙的觉得,许靖观说得还算是挺有道理的!

琢磨了片刻,没有琢磨出什么门道,他索性先不琢磨了。勉强说道:“罢了,算我应了吧。待会儿吃过饭之后,你去找刘金山说,就说我明天一早去府衙,看看这个案子。既然是道观出了事情……你明天就不要出去摆摊看卦了,跟我一起去一趟。说不定,你能轮得上什么机缘呢!”

此话正合许靖观的心意,他连忙应道:“是,师父,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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