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渡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云雀,他有些意外,又并不是很意外。但是,他还活着,就证明了云雀已经不再是他的敌人。云雀见他醒来,立即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南宫渡觉得背上凉凉湿湿的,似乎敷了什么药,于是伸手摸了摸,果然,厚厚的一层草浆敷在背上,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向云雀抱拳道:“多谢!”云雀见他只说了句“多谢”似乎就没打算再说什么,颇有些尴尬道:“不客气。看你的伤……不像是中原地区的毒物,无法替你解毒,只能先用些药稍加控制。”云雀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是,那天我看到令你中毒的那几个金袍人,他们可能……是云南诡谷的。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么你中的毒便是云南蛊毒。所以,你……还是得早点离开这里,去找大夫。”
南宫渡没想到云雀如此坦诚地跟自己讲这些,便也放下防备,问道:“云南诡谷?我没听过,你知道多少?”云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不知道云南诡谷?那你可知道凤羽兄妹?”南宫渡摇摇头,云雀这次犹豫了很久,直到南宫渡催促她,她才咬了咬嘴唇道:“这些事我也是听同门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且说与你听听。二十年前,有一对来自云南诡谷的兄妹,哥哥叫凤羽白,妹妹叫凤羽翎,他们擅使蛊毒,似乎是来中原寻一把宝刀,据说,那宝刀是开启一个宝藏的钥匙。但那宝刀的主人在江湖上颇有名望,武功自是不弱,他们兄妹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他们向千鸟阁许以重金,令当时的头牌杀手鬼车亲自执行这个任务,鬼车果然不负他们所望,将那个宝刀的主人一家杀死了。这事儿在当年也是震惊武林的一件大事,然后……”云雀说到这,声音渐弱,还偷偷地瞄了南宫渡几眼,似乎在看他的变化。但南宫渡比她想像中冷静。南宫渡甚至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外在表现是如此冷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手刃了鬼车,心中最痛的仇恨已经消解,现在已经可以冷静下来接受这件事。他冷冷说道:“然后,鬼车杀了我的父母,夺了我们家传的鸢尾刀,交给了凤羽兄妹,然后顺利退出了千鸟阁,成为了你们这些后辈的崇拜的榜样么?”云雀不计较他话里的讽刺,只是接着说道:“不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鬼车退出组织后不久,江湖上就传出关于阴阳塔流言,据说,鸢尾刀就是打开阴阳塔的钥匙。而阴阳塔里有着非一般的宝藏,传说这宝藏并非什么金银财宝,而是可通天地的神物,连皇帝老儿都稀罕。从那以后,江湖上一批接一批的好手前去云南诡谷,寻找阴阳塔,但没有一个人再回来。因为传说诡谷则有阴兵镇守,普通凡人,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南宫渡沉默了半晌,突然仰天长笑,片刻之后停下来,眼中似有泪花晶莹,却又透出一股悲切与癫狂。他说道:“江湖人说来个个标榜自己不趋名利,义薄云天,却为了这么个所谓的宝藏前仆后继,什么阴阳塔,什么宝藏,什么钥匙,这些传言真是荒诞得可笑,但没想到就这些可笑的流言令我全家送了性命。那鸢尾刀我从小把玩,它除了造型奇特以外,从未听我父亲说过有何特异之处,跟不用说有什么宝藏。如果真的有,那我父亲掌握着阴阳塔的钥匙,何不自己去打开阴阳塔,把宝藏据为己有。”
云雀听他发泄完情绪,才道:“可是,我听我们阁主说,你们南宫家之所以鸢尾刀,是因为你们是宝藏的守护者,所以鸢尾刀只有用你们的血才会打开,旁人拿到只是一块废铁?”她没见过鸢尾刀展开的样子,所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南宫渡。南宫渡心中一动,稍微冷静些,才说道:“你们阁主怎么又知道这些?”
云雀道:“这要说到,鬼车金盆洗手之后,关于阴阳塔的流言才传出来,阁主自然也想去阴阳塔,找这个宝藏。于是阁主这些年一直派人暗中查探凤羽兄妹的消息,一边暗中监视着鬼车。直到发现有人一直地在找鬼车,那人就是你,南宫家的后人——”云雀顿了顿又道:“其实,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能与名震天下的千鸟阁周旋这么久?在你杀了第一个千鸟阁的人之后,我们就已经把你查得清清楚楚,知道你是谁,目的是什么。然而,阁主要利用你找出鬼车,加再上你是南宫的后人,鸢尾刀真正的主人,所以阁主决定先不杀你,只是派人不断滋扰,以及……跟踪。”云雀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方才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南宫渡。
听了云雀一席话,南宫渡才知自己被这千鸟阁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什么阴阳塔的宝藏。南宫渡心中又怒又恨,愤然道:“等我从这里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诡谷,我定要亲自去看看,阴兵长什么模样,阴阳塔又长什么模样,到底里面有什么宝贝!”他心情激荡,引得毒伤发作,气血翻涌,又一头栽倒在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南宫渡浑然不知时日,时醒时睡,他清醒的时候想要运起内力,打起精神,却觉得丹田空空荡荡,越是运功,越觉得浑身软绵,支撑不住,又睡了过去。这一觉仿佛睡了好长好长,中间醒过几次,只觉云雀将他背在背上,在山中行走,他无数次睡着,又醒来,模糊的视线中始终是摇晃的山道和云雀瘦弱颠簸的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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