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茉抓起碎了的瓷片,抵在脖子的一侧,说:“都是骗子,都滚……滚……”
梅兰拉着周政的胳膊退了出来,说:“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看你就先回去,等好些了,你再过来。”
周政沉默不语,几乎是带着一丝绝望离开了娄家庄。那个温柔娴静、举止得体的玉茉荡然无存。他麻木的踏着自行车,有几次停下来拽着自己的头发,失声痛哭。他埋怨自己为何不早点来看玉茉,或者强行带她离开娄家庄,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也不至于让玉茉落得如此。
进了城,他摸了摸伤了的左脸和左臂,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去厂里也不能回家,只能去表弟那里躲躲。于是他径直骑向鞋厂,把车停在厂门口的车棚里,也没有上锁,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到李林林的那个临时住所。
他从窗台上的一个花盆下面拿了钥匙,开了门,鞋也没脱就趴在了床上。玉茉吃完晚饭去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一抬眼就看到了那辆擦的锃亮的自行车,“那是周政的”她默念了一句,然后又看到自行车的车把上沾着些污泥和血迹。她疑惑的看了看李林林的宿舍,发现大门敞着,里头似乎空无一人。她把衣服放在床上,把脏衣服放在盆里泡着,又洗了把脸,向李林林的宿舍走去。
她在门口轻呼了几声:“周同学,周政,是你来了吗?”但是屋里似乎确实没有人,她便探着头看了一眼,发现床上趴着个人,左臂的衬衫上染着血迹。盲姐心想:“怕是惹了什么事,我还是不管为妙。”她刚想沿路返回,却听见周政说:“你说,我有什么不好,玉茉为什么不要我?”
盲姐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有些尴尬。她敷衍着说:“可能她心情不好,过些日子好了就没事儿了。”
周政突然坐了起来,看着她说:“她心里只有白老师,如今白老师死了,她恐怕也是想陪他一起死。”
盲姐明白了这是两人的小情小爱,如果玉茉和他分手了,或者周政就没有机会去娄家庄,自己的行藏也就安全了,于是她走进来,拖了把椅子坐在周政的对面,说:“以后的路还长,或许能碰上更好的呢?”
周政握紧拳头,狠狠的捶在墙上,说:“对,你说的对。”
盲姐趁热打铁,接着说:“茉儿姐虽然是个好姑娘,但是倔脾气就和他少亭舅舅一样,怕是九头牛也难拉回。你凡事想开些,别钻了牛角尖。”盲姐又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脸盆和毛巾,倒了些热水又掺了些冷水,伸了手去试了试水温,说:“你这胳膊和脸都破了,我看还是要稍微清理一下比较好。”
周政不接话,低着头咬着牙。盲姐见他呆呆的坐着不动,便主动挽起了他的袖子,小心的用毛巾沾了水帮他擦拭。周政猛地抬起头,狠狠的关上门,抓起毛巾扔在地上
睡至半夜,盲姐被一阵冷风吹醒了。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一半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没有关严的窗户透进来半夜的凉风。她拽了拽被子,突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扭头看到一旁的周政还在沉睡中,便起身穿好衣服回了宿舍。
盲姐睁着眼一直到天亮。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向魏师傅告了假,起身去食堂吃了口稀粥就又躺下了。
走来走去的人群吵醒了沉睡中的周政,他找了一件李林林的衣服披在身上,斜靠的坐在床上,又从被子里摸出自己的贴身衣物,穿戴好了准备回厂里工作。他掀开被子,心里一惊:“小雅不是已经嫁给娄承德了,怎么?”
他呆呆的站着,缓了缓神,模模糊糊的回想起昨天盲姐的反应,是他自己太鲁莽了,也太粗心了,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周政转头望向盲姐的宿舍,心里竟有一丝不舍。他晾好床单,关了门,推着车回了纺织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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