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看着乞丐老汉手里提着个酒瓶瓶,背着铺盖卷卷向自己走来,问道:“伯,你刚才被车碰的咋样么?我看这腿脚还行,么事咧?”

“么事,天冷滑了一跤,我给那小伙子说了我么事,我就是老了,走着腿脚有点儿不利索,让他扶我一把。年轻娃,脾气爆,性子烈,你看看他刚才那怂势子,要把老汉我吃了一样,唉,算咧算咧,我也活不了几天咧,死了就算毬子咧。还是你好,今儿个算是遇上了贵人。”

“么事就好。”老汉两句话吧老高哄得心理一阵子嘚瑟,“伯,你看,你要去干活儿,穿成这样子可不行,那地方好赖是个学校,形象要差不多哩,你跟我去,我给你拾掇一下子。”

老汉一听要拾掇自己,犹豫了片刻,但是寻思老高说的也在理,于是就答应了。

接下来,老高可是真忙了,带着老汉洗澡、换衣裳、理发、刮胡子……

三两个小时后,老高发现老汉其实并不老,顶多也就六十出头,放在有些单位还在干活呢。

“伯,单位有被褥,刚才你洗澡的时候,我把你那旧被褥扔了,再嫑盖那个咧,今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嫑再在桥上跪着要钱咧,多少叫人看不起。”老高心想,老汉此时一定在感激自己。

但是老汉叹了口气,说:“娃,你把伯的事业断了!”

老高么有听明白,啥叫个把事业断了,就问:“伯,你说啥?”

“么啥,走,现在去哪达?”

这个问题问的好,现在去哪达?老高有些犹豫。

老高把老汉拾掇干净了,穿着面馆老板给的衣裳。尽管有些不太合身,裤子拉锁也拉不上,红毛裤清清楚楚的漏在外头,但是,比起刚才的邋遢样子已经是换了人间。只不过老李说,等明儿个黑了直接上班,现在学校放假,么有人,交接手续没有办法进行,因此,这会子去哪达呢?单位的房子?肯定不行,有两个娃呢,还都是女子娃,不方便也不合适。要不然,去鲁寺村吧,不是还要给张桂花送镯子和戒子哩么?对,就去鲁寺村。村子的院子也大,旁边的厦房挪出一间,让老汉凑活一夜,明儿个就直接去单位咧,总比老汉在桥底下、自动取款机那达强。而且,回村里,张桂花还能做饭,省好多事情呢。

决定好了后,老高就带着老汉前往鲁寺村。

冬日下,渭北平原还是一马平川,渭河弯弯曲曲穿过无数的麦田。苞谷收完,新种的麦子已经绿油油的了,它们在等一场好雪,雪下了,麦子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明年才能颗粒饱满。

去鲁寺村的路,还是那条坑坑洼洼的洋灰路。路旁的杨树,还在那达笔直笔直的立着,几片孤零零的树叶子挣扎着没有落,在冷风中打着转转,似乎在唱最后的挽歌。

老高开车,么心么肺的乞丐老汉睡的呼呼的,一路无话。老高想着咋样给张桂花解释,但愿她已经不再生气。一会子老汉在跟前,老高咋样避开老汉,给半推半就的张桂花戴上新买的镯子和戒子呢?想着,老高又自己笑了起来。

车快开进鲁寺村的时候,搓板路把老汉颠醒了,老汉看着窗外,说:“这是你村?”

“嗯,算是吧,我老婆的村子。今儿个先住这达,明儿个再去单位,单位今儿个只有高三的娃娃,高一、二没来,明儿个黑了才来呢,你将就一下,嫑着急,晚上屋里吃。”

“你是个老师?”

“嗯,差不多是吧。”老高不太愿意在旁人面前说自己是个老师,尤其是陌生人。因为很多人一提起老师,就觉得老师假期多,工资高,福利好,甚至不停的打问学校的点点细细。说的多了,老高破烦得很。老高发现,你只要说自己不是个老师,不在学校上班,最好说自己连工作都么有,一般人就不会再打探了,也就么有办法打探了。所以,老高每次都说,“打闲闲呢!么啥事干,认识几个朋友在教育上而已。”

老汉仿佛并不感兴趣老高的担心,说:“你村的人真懒。”

老高不明白,鲁寺村哪达显示出懒了?问:“咋咧,伯,你看着啥咧,说村里人懒?”

“你看么,都啥时候了,苞谷还么有收!”

经过老汉一提醒,老高一边开车,一边朝着老汉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有好几片子苞谷依然立在地里。渭北这地方是平原,一眼望不到边子,几块子地的苞谷杆杆么有放到,老远一看,十分扎眼。老高么有在农村呆过,自然不太注意这些细节,也不懂,因此不方便接老汉的话,只是感觉这些么有收的苞谷杆杆有些熟悉而已,可能是和张桂花在苞谷地里翻腾的了吧,这件事足够老高自豪好多年。

很快回到了屋里,老高让老汉在门口的石碾子上等一下,他先回去,给张桂花说明一下情况。

门虚掩着,没有落锁,张桂花应该在屋里,要么就在邻居屋里,走不远。

“花儿,花儿……”老高一边进门,一边喊张桂花,么人应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