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自暗箭埋伏,至杀手举剑,这其间惊险连连,可司空堇宥却始终在她身边,未曾令她受到半点伤害。

心底似有一根弦,轻轻颤了颤。

黎夕妤抬眸,凝望着身前的男子,正巧对上他深邃却冰寒的目光。

“跟在我身边,日后这等厮杀的场面,只会频频发生,你可想好了?”他开口,冷冷地发问。

“我……”黎夕妤在心下轻叹,反问,“有别的选择吗?”

“自然没有!”回答她的,是他毋庸置疑的冰寒语气,与决然离去的背影。

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那她除了跟在他的身边,还能如何?

“姑娘,由阿玥送你回去休息吧。”闻人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黎夕妤的思绪。

可她转眸望着闻人贞,双眉一拧,开了口,“闻人公子,我好饿。”

她见闻人贞先是一怔,而后轻笑,“你们先回房,我去厨房看看。”

说罢,他将她交由闻人玥照看,便转身离去了。

黎夕妤便在闻人玥的陪同下,缓缓向客房走去。

夜是那般的静,又是那般的黑暗。

二人皆无言,可黎夕妤却似是察觉到,来自于闻人玥周身的……一抹不甘。

翌日。

黎夕妤被告知今日不必再去草场学习骑马,心喜的同时,不由想起了陌央。

她想起它的前腿,还受着伤。

待她急匆匆地赶到马厩时,却见陌央伤口处的衣料,竟已被纯白的纱布所取代。

见此,她的一颗心,稍稍松了几分。

“陌央,你要好好养伤,快快长大……”她一边轻抚陌央光泽洁白的毛发,一边轻声说着。

也正是此时,她瞧见马厩中,竺商君与云若,皆在。

看来今日,司空堇宥也不曾出府。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黎夕妤连忙回首,却见司空文仕缓缓走了来。

“丫头,身子可还舒畅?”司空文仕张口,仍是关切的话语。

黎夕妤淡淡点头,却问,“伯父,您可是特意来寻我的?”

“呵呵……”司空文仕轻笑出声,“昨夜本想去探望,可夜色已深,又不便前去打扰你。”

黎夕妤闻言,连忙摇头,“伯父说的哪里话,您肯来看我,我已是感激不尽,又哪里会是打扰呢。”

“丫头,昨夜之事,伯父都听说了。”司空文仕话音一转,神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他的面色有些黯淡,道,“索性你们皆不曾受伤,否则叫伯父要如何承受……”

黎夕妤暗自垂首,轻声安抚,“伯父,您且放宽心,堇宥少爷他……他……”

一时间,黎夕妤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便只能道,“他很厉害的!”

“再厉害又能如何……”司空文仕却蓦然摆首,轻声叹着,“倘若他去争夺那兵权,那往后的日子,便免不了打打杀杀,免不了流血受伤,更甚至……会因此丧命!可我,我不愿他去与旁人争什么,只盼他此生能平平安安……”

司空文仕说着,眼底尽是悲悯。

黎夕妤有些无措,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般善良慈爱的父亲,他所教授出的孩子,应当也是同他一般的与世无争才对。

可司空堇宥,为何?

就在黎夕妤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司空文仕又开了口。

只听他道,“丫头,你能否……去劝劝堇宥?劝他放弃明日的比赛!”

“劝他?”黎夕妤愕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伯父,这……”

她面露难色,并非是狠心拒绝,而是她实在……不敢去招惹那个男人啊!

何况那个人他对兵权势在必得,倘若她在这时去劝他放弃,必然又会被他掐脖子,无异于自寻死路。

“唉……”司空文仕终是长叹出声,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伯父,您……”黎夕妤蹙眉,隐隐有些担忧,“您还好吗?”

司空文仕笑着摆手,转身离去,“丫头,你安心养伤便可,无须理会堇宥的胡闹……”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黎夕妤心底涌起一抹酸涩。

倘若她此生也能得到这样一个父亲,她必会乖巧听话、承欢膝下……

离开马厩后,黎夕妤竟不由自主地,向着司空堇宥所在的院落走去。

虽然不敢直接劝他放弃,但她兴许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然,还未走近院前,黎夕妤便听见一道破空声自院中传出,那声音她前两日听了无数遍,分外熟悉。

她连忙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待她到得院外,一眼便瞧见司空堇宥手执弓箭,瞄准了三丈外草人头顶上的一个苹果,却又突然双腿一软向下跪去!

与此同时,箭矢在空中划过一条长弧,最终准确无误地直穿苹果而过!

见此情形,黎夕妤一时间瞠目结舌,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知道,司空堇宥那突然的腿软,是刻意为之!

“姑娘,你来了!”闻人贞的声音自前方响起,黎夕妤闻言,抬脚向院中走去。

这时,但见草人头顶被闻人贞换上了一个全新的苹果,而司空堇宥也已拉开弓,做好了射箭的准备。

黎夕妤站在不远处,直直地望着司空堇宥的动作,但见他仰身贴地、拉弓放箭一气呵成,而那支箭,自然也是射准了的。

闻人贞在这时走到她的身边,她忍不住发问,“闻人公子,少爷他这是在做什么?”

“明日的骑射大赛,必会是惊险重重,少爷需得提前做好一切应对措施,如此才能大获全胜。”闻人贞淡淡地答。

黎夕妤闻言一惊,连忙转眸望着他,问,“你的意思是,明日在赛场上,太子还会暗中下手?”

“不只是赛场!”闻人贞负手而立,一双眼眸却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司空堇宥,“太子必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来阻止少爷!”

黎夕妤听后只觉心头一紧,她不由想起司空文仕的话语,轻声道,“闻人公子,你跟随少爷有多久了?”

“快五年了……”

“那这五年来,你便没有想过,要劝他放弃?”

“呵……”闻人贞陡然生笑,“你兴许不知,少爷做这一切,并非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一个,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黎夕妤有片刻恍惚,她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才会令司空堇宥不惜与皇家作对,也要谋得那手可遮天的权势。

“况且,如今已到了这步田地,姑娘认为……少爷他,还回得了头吗?”

是啊……

已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司空堇宥他,回不了头了!

黎夕妤在心下长叹,那个人分明离她仅有几步之遥,可为何她却觉得……他们之间似是隔了万水千山,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

对于他的过往,她一无所知。

如今她已与他紧紧绑在了一起,却仍是半点也看不透他。

这样的感觉,真令她无助。

半晌后,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院中多有不便,少爷今日为何没有前往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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