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八水,环绕着一连翠带,深夜之时,寒风凛凛,窦青娥却是暖意万分,就这样被孟云飞牵着手,走不完的路,该有多好。

孟云飞只觉得她的小手越来越热,心中一动,回头看窦青娥。她已摘下面纱,鹅蛋粉嫩的脸上荡着一抹红云,细长的眉毛微微有点散乱,似有些迷蒙的清眸,悄悄地看着孟云飞。

“你还好吧?”孟云飞居然说了这么一句出来,他本是喜欢戏谑窦青娥的,不知为何忽然有点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窦青娥听了这句,只想踢他一脚。“我当然不好!”她这句话就溜到嘴边,可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窦青娥至从来到长安,作为钦犯之女,她东躲西藏,只是盼着再见孟云飞一面,可是却听到他将娶玉凤公主的消息。窦青娥那么机警明智,却躲在被里哭了一夜,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头脑里的诗书谋略,全都归了零,一片空白。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多少个日夜的千回百转,可是当看到他的时候,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好,我就好。”窦青娥轻轻吐出这句话,脸上早就火辣辣的,孟云飞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当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做,那场突厥大战,只有窦青娥是能听懂他的笛音的人,而对于音律,他只是刚刚学而已,那些不能调的词居然能被窦青娥听明白,她是了解孟云飞的知音人。

孟云飞停了半晌,方道:“你去东宫是为了帮我查出小翠的消息?这么做太冒险了!”

窦青娥忽然调皮地一笑,她从小就是被父亲窦建德不信任的女儿,军中同侪也打压她,孤寂的她,是很少有这样的笑容。她笑道:“你还有个驸马爷等着要当呢,难不成不要了?小翠也是你欠的帐,我可没功夫帮你清这么多的情债!”

窦青娥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倔强不服输的她决定亲自去找蓝玉凤谈谈,还没到公主府,碰见为杨廷芳打探孟云飞下落的阿秀。她们不打不相识,竟成了朋友。阿秀要为杨廷芳出头,也要收拾蓝玉凤窦青娥当然也不会闲着。这两个女子,窦青娥是军机百变的女中诸葛,阿秀是机关暗器的行家里手,她们混入公主府,竟扮成李秀宁还魂,吓得蓝玉凤只得退婚孟云飞。

孟云飞松了手,他作势举起手杖,故意气她道:“就知道公主退婚是你和阿秀搞的鬼,走,先去齐王府找他们!”

窦青娥怕他出事,担忧地道:“不行,齐王府你可去不得!我去!”

“你是钦犯,我得押着你,走!”孟云飞微微一笑,早就将窦青娥扶上了马,他随之跳上紫电驹,两人一骑,窦青娥心里甜甜的,两人直奔齐王府!

齐王李元吉赶到王府,早就知后厨走了水,这火起得很猛,四下里的武侯、铺丁都赶来帮王府救火。幸好这是齐王原来的旧居,而不是他现在住的武德殿。杨妃及王府的亲眷并没有受伤。

李元吉见王府之内一片狼籍,他本是就是暴脾气,更是火冒三丈“查!到底是谁放的火!丢了什么东西?”

王府的家院、管家急赶着清查,递上一本薄帐,回报:“只是左右厢房烧了几个箱笼,后厨只毁了些杂物,金银财宝等一应无取。”

李元吉翻阅那帐册,勃然大怒:“居然将有关哥舒翰秀入齐王府为歌妓的所有典卖文书、籍册等全数烧了!不仅如此,还居然将太庙署那些名录也丢了,这必定是孟云飞干的好事!”

杨妃也已赶来,她在旁听闻,冷笑了几声。她实在看不上这齐王粗鲁莽撞的样子,:“扮成粟特人入本府的扎都也先曾经被静澜司审问过,孟云飞本就有我们的罪证。静澜司最大的本事就是掌握了所有权臣及各家王府的隐事,他的聪明就在于不会揭发,不然早死了!他岂会用这种冒险的手法来保住玉珠公主吗?”

李元吉登时如醍醐灌顶,明白了。如今六部各司都有静澜司的人,如果当年把这些人挖掉,将所有的实证毁了也就是了。问题现在是六部九卿都与静澜司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连北衙禁军、南衙十六卫也皆有关系,孟云飞声名在外,军方力量极强。再加上李世民这个超级大靠山,想把静澜司干掉是太难了。

静澜司的人如水滴渗透在这个大唐的肌理之间,看似微不足道,却是动摇不得。对于孟云飞来说,还用得着来放火烧毁证物这样的笨招吗?

李元吉不由得坐在了胡床之上。他觉得张婕妤似乎也保不住他了。他决定从李建成这边拿到杨金宗藏匿小翠的地点,逼问出更多关于孟云飞欺君的事。

他刚说出这个想法,就有小厮飞奔来报:“孟,孟帅!”“什么孟帅,不良帅,叫他孟狗贼!”李元吉一脚将小厮踹了一个狗啃泥。

“孟,孟狗贼,他闯东宫带走了一个女刺客,说是她偷的尹妃的珠钗!”

“那女刺客长什么样?他还有胆去东宫,还敢要人?”李元吉就没见过孟云飞这么有胆子的人,居然李建成就这样让他把个刺客带走了!?

那小厮细细说了窦青娥的样子,李元吉一想,大怒:“就是她用了迷药令我返杀突厥军马,差点没让我战死沙场!她冒充蓝玉凤的侍女,送嫁蓝珠儿公主,一切都是骗局,她就是窦建德的义女窦青娥!”

这么看来,盗尹妃珠钗的是小翠,可去东宫救小翠的窦青娥当然也是一条线的,这孟云飞的女人个个厉害。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布的局!

李元吉气晕了,尹妃、张婕妤全数要玩完,这不整死孟云飞,他已经没法睡觉了!

“太子说了小翠被藏的地点,马上将她转移到城外,用尽手段折磨她,也要问出孟云飞用毒计让祖上显灵、欺君枉上,祸乱后宫的事!”李元吉令大将李思行找些杀手,立时就办此事。

他知道窦青娥去东宫查找小翠下落,那就是孟云飞还不知道小翠被藏在哪里,现下赶紧将小翠转移,不然被孟云飞找到,就没希望了!

孟云飞让窦青娥帮他在府外与阿秀、屈突晟等人联络,窦青娥虽是担心万分,但她也惦念阿秀,就按暗记所示,寻找阿秀和屈突晟了。

谁知孟云飞嘴上说是入齐王府,但并没有入府,而是绕开门前的守卫,侧身在府后门的一处兰苑之内。以他对齐王府的了解,这里有一个地方很神秘,那就是当年齐王与太子李建成暗送情报的秘道。后因为两人皆搬入宫城,但此秘道尚未被填堵。

他只细细察看明白,忽听得府门之外数队甲兵明盔亮铠,急赶而来。这分明是齐王李元吉正在调派人马,加紧保护王府。同时,一人头戴箬笠,垂散着青纱,分明是齐王的亲信大将李思行的心腹曾亮,他身后还有数个练家子。

孟云飞立时留下信记,暗令长孙英华沟通的监门卫中静澜司的人,立时将所有皇城门卫紧紧看住,不得放出可疑的人,特别是有长得像小翠那般的宫女。长孙英华接到令,虽没见过小翠,但想到王宾精熟黑道之事,就约他同查。

这边,孟云飞紧紧跟着曾亮,看他一路向曲江池而去。孟云飞看那边林木交错,已远里坊诸巷。这是唐代文人喜欢的地方,依林傍水,别有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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