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蒙在石看着暮晚摇的目光发直,这让言尚微蹙了眉,有些不悦。

暮晚摇不愧有一大国公主风范,面对乌蛮王的入神凝视,她只初时害羞了一下,之后便微微一笑,按照自己父皇母后的教诲,如任何一位成熟公主那般,对乌蛮王颔首致意。

蒙在石眼睛就如清水擦过一般,迸发出强烈的星云一样的光。他直勾勾地盯着暮晚摇,正要再用自己不熟练的大魏话说两句,一道青色长衫就挡住了他的视野。

言尚向他拱了拱手,抱歉道:“殿下有些累了,我夫妻二人要去换身衣服,就不陪大王了。”

蒙在石挑高长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不了解大魏话,他总觉得这位温润如玉的言二郎口中的“夫妻”二字,特意加重了字眼。

苦于蒙在石大魏话不熟练,他想拦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眼睁睁看着言尚跟他身后的官员交接了两句,就挽着暮晚摇的手臂,将暮晚摇带走了。

言尚身后的官员同样诧异:言素臣这般一丝不苟、热爱公务的人,竟然会带着公主殿下半途离开?

言尚确实要带暮晚摇去换衣服。

暮晚摇在樊川也有自己的府邸。只是言尚刚刚当上官,还没攒下什么钱财,如今依然是吃公主的、喝公主的。颇像公主养着他,他毫无男儿气概一般。

但既然尚了公主,言尚对这种现象早就做好了准备。

言尚现在拉着暮晚摇回府邸,心里苦笑,尚公主时都没有的郁气,最近倒是频频出现了。

他心里茫然,对自己的情感变化无措至极。

可是他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暮晚摇就大肆地将她的心四分五瓣地往外抛,勾得四处郎君纷纷移不开眼。

暮晚摇在后被他拽着手腕,还很轻松的:“言二哥哥,你方才做的不对。”

言尚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抽出神,关注他的妻子:“什么?”

暮晚摇额上香汗淋淋,脸颊因剧烈运动而泛着红晕,她的唇瓣上勾,鲜艳水润。

她的唇一张一合:“就是你对乌蛮王呀,好没有大国风范。都没有好好招待,你就拉我走了。我们应该多与他说说话,让他感受到大魏风采才对呀。”

暮晚摇说了半天,见言尚停下脚步望着她,却没反应。

她纳闷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忧心:“言二哥哥,你怎么了?你发什么愣?”

言尚蓦地别过脸,脖子因自己那一刹那的失魂而烧红。他尴尬地摆了摆手,蹙起眉来,深恨自己为何这样。

暮晚摇急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红了,皱眉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刚才不是好好的么?”

她忧心忡忡地踮脚伸指,抚弄言尚的眉心,让言尚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她的手摸到了他脸上,不顾言尚躲闪的样子,她惊呼:“你温度好烫,你发烧了么……来势汹汹,病魔一看就不好对付。哥哥你快坐下,我们歇歇,不要走了,方桐、方……哎!”

言尚被她推着坐在路边一嶙峋山石上,她往他怀中乱钻,他已心乱如麻,只顾着躲闪,却说不出话。

而她转身张口就要唤方桐,言尚这才急了,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箍在自己怀中:“不要喊人!你还嫌我不够丢人么?”

暮晚摇不解。

她靠着他大腿,站在他怀中双膝间。她拉下他捂住自己嘴的手,自己的纤纤玉手仍在他脸上作怪。

她小声忧心:“可是你病了,不是么?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言尚怔看着她。

半晌,他道:“你真的不懂?”

暮晚摇:“我真的不懂。”

言尚便目光复杂,脸颊的温度也在她单纯的注视下,渐渐不烫了。

言尚这才低声:“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一紧张就脸红,你却说什么我生病了。摇摇,你是不是故意的?”

暮晚摇娇声:“哪有哇!”

可她笑盈盈地往他怀中钻,抱住了他的腰身。她喜欢他的腰,每次碰到时,都要忍不住轻轻蹭一蹭,揉一下。

言尚身体便猛地绷紧,挺直了腰背,无奈的:“摇摇,别这样!”

做了夫妻一年了,暮晚摇已经发现他的腰敏感无比,她总喜欢时不时碰一下,这让言尚很不自在。

暮晚摇被他点破,悄悄埋在他怀中蹭了蹭。她的脸颊滚烫,口上撒娇抱怨:“我什么都没做。”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想欺负他的渴望。

她努力控着这种欲,震撼自己怎会有这种念头,怎可以对人那般坏。

但是每次看到言尚纯然干净、天下只有他最无辜最圣洁的模样,暮晚摇心中就如同有爪子轻轻挠墙一般,不断地催促她——逗一逗他,逗一逗他。

他面皮薄,对自己又近乎严苛。这样的白面郎君,太好逗弄了。

她不推一把,都辜负他的好欺负了。

然而暮晚摇又努力克制自己的欲:自己要做个乖巧懂事、讨夫君喜欢的女郎,言二哥哥都还没喜欢上她呢,她不小心把他逗得离自己更远了,那可怎么办?

暮晚摇仰头,想和言尚说话。言尚面色忽地一绷,他拉住快如水一般瘫在他怀里的少女,将人拖拽着一起拉起来,推着暮晚摇的肩往一个方向躲:“有人来了。”

暮晚摇愕然,不知有人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躲。难道她一个公主、言尚一个太子身边的大红人,还需要看人脸色?

暮晚摇硬是被言尚推进了一处假山洞中,言尚也跟着她钻了进来。假山洞中狭窄,幸亏二人是夫妻,再怎样紧贴都无事。

暮晚摇与言尚面对面而站,就快与他面贴面了。

暮晚摇好奇地扭头,向洞外看。她一时间涨红脸,知道言尚为什么要拉着她躲开了——

原是一对吃醉了酒、忘乎所以的贵族男女,其中一人隐隐是妇人装扮。那二人边走边亲,还没到足够遮掩他们身形的丛林中,二人就迫不及待地停下来,上下其手,亲吻难分。

暮晚摇红着脸埋入言尚怀中,言尚搂住她,示意她不要出声。

但这样躲着亦不是法子,暮晚摇只脸红了一会儿,又被外面放、浪的男女气息声勾得再次探头去看。

这一眼,她看到了对方衣衫半解,就一时一刻都无法忍耐,开始胡闹起来。

白莹的肌肤要烫伤暮晚摇的眼睛,女郎仰头痴声喊着郎君的呢喃声,又震撼暮晚摇的心魂。那女郎媚眼如丝,仰面张唇,又叹又哼,极致的快乐让她眼角绯红,眼若含雾。

暮晚摇的眼睛被言尚伸手捂住,她往外探出的脑袋也被他挡回来。

暮晚摇仰面看言尚,见他面露尴尬,对她摇头,示意让她不要看。

暮晚摇心跳咚咚。

她小声:“他们……好激动啊。”

言尚:“……”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暮晚摇还有闲情逸致和他聊天,幸而她声音小,而言尚怕自己不回答,小公主会又作弄什么来。

他便尴尬地低声应了一下:“嗯。”

暮晚摇望着他的面。

想到外面郎君那张脸。她又自动将自己和言尚的脸带入外面那二人,若是她与言尚也那般忘我……她想得咬了红唇,又羞又难堪。

言尚看她这般脸红,便俯下身,唇贴着她耳用气音说话:“摇摇,静下心来,不要乱想。”

暮晚摇耳朵被他的唇一贴,瞬时面颊更红。她却睁大眼否认:“我没乱想!”

言尚礼貌微笑:“没有便……摇……”

他的一声急促的“摇摇”没有喊出来,暮晚摇就搂住他的颈,向他亲来。他脸如滴血,不仅因为她的突兀,还因为有小小灵蛇,轻轻点着他的唇。

言尚困窘推她,碍于洞中空间有限,他再推,她也挂在他怀中。言尚紧咬齿不松口,他搭在她后背上的手握成了拳,用力抵抗着来自她的诱惑。

他抿唇,渗汗,喉结滚动。可是他全副武装,不敢松懈。

她再顽固下去他就扛不住了,她再痴缠一些他就要疯了。

言尚的意志力摇摇欲倒时,暮晚摇破不开他的唇,只能挫败离开。

她眼中含着水雾,满是控诉。

言尚这才开口,声音已经颤抖、沙哑:“这是做什么?”

暮晚摇泫然欲泣,难过无比地低下头:“我们和离吧。”

言尚猝不及防,一时间如同被五雷轰顶,他呆呆看着她。

半晌,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怔怔道:“为什么?你……”

不喜欢他了么?

他这一张口,牙齿打开,就被暮晚摇又甜又软的小嘴哄骗了过去,被人家大摇大摆地入室打劫。

言尚“唔”一声推她,暮晚摇调皮一笑,勾住他的。

于是外面的男女难解难分之时,洞中的这对小夫妻,也陷入冰火深渊中。

如同打开一个绚烂的新世界。

那道光华满满的门被推开,言尚全身悚然,又禁不住为其吸引。渐渐的,不再是她缠着他,而是他追着她。

他推她的手也不推了,而是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想要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气息凌乱,头晕目眩。

言尚早就知道会这样,可是他控不住。一旦闸道失守,情意若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时,他不过是血肉之躯,俗世俗人,他又能如何?

终是在他抵着她试探时,暮晚摇忍不住,推开了言尚。

这时,外面的男女早已离开,暮晚摇的衣带凌乱,他的手摁在她软骨上。她小猫一般地轻哼,言尚眼睛泛红,半晌哑声:“别这样叫,我、我忍不住。”

暮晚摇脸顿时更烫。

她低下头,看他掐在自己腰间的手,那手指修长,手背上青筋微凸,不免让暮晚摇想到言尚方才的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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