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平说你收了他的礼品和钱,帮他儿子孙安走后门,有这回事吗?”贺辞繁手上握着一支笔,笔尾清脆地敲在桌面上。

孙文还穿着那件血衣,上面的血已经凝固成褐色,手臂上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用白纱布缠了两圈。

“他一定要我帮忙,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收下。我问过招生办那边,他们说现在不搞这些,我就把钱还了。”

孙文垂着眼,一脸的死气。

唯一的女儿被自己的亲弟弟杀害,孙文就是在家长学生堆里磨出来的好韧性,也一时接受不了。

“孙长平说你并没有把钱还给他。”

孙文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一点微弱的光,他动了动干涩苍白的嘴唇。

“我给他老婆了,连着那两箱海鲜、那袋零食的折现,还有他儿子考上初中的红包,我一共给了五千。”

孙文说的是实话。

孙长平的老婆苏梅在刑讯室里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擦了满手,不停地说自己害死了孙长平,害死了孙雪淇。

苏梅喜欢搓麻将,输多赢少,每个月两三千的工资一半都得拿去付赌债。

孙文把那五千块钱送上门的时候,苏梅心中一喜。

她心想,反正这钱也是他们夫妻共有的,她拿一千块付了赌债,自己藏一千,还有三千等儿子开学可以拿出来付学费,就不用告诉孙长平了。

孙文没追问,苏梅瞒着不说,孙长平就这样被蒙在鼓里,一脚踏进了深渊里。

案子结了,孙长平刚能下床就被警方拘留,在监狱里等待法院的审判。

宋一桥往嘴里扔了一颗蘑古力,说话含糊不清。

“孙雪淇是真的惨,啥也没做,人追到她家里要杀她。”

又扔了一颗。

“孙文也挺好笑,还钱不还到人手上,但凡他给孙长平打个电话,都没有这种事。”

贺辞繁沉默着没作声,袁湉和高彪都在写报告,宋一桥没有气馁,小嘴叭叭接着说。

“你们不知道,葛兵这个小子还挺有反侦察头脑。他先坐公交车去了火车站,然后在火车站坐黑车去了邻市,在黑宾馆住了一晚,当天早上买动车票准备逃,还特么买的站票!给他能的!以为动车组不查站票吗?!”

“真没想到姚玉葵这么厉害,居然敢徒手握菜刀,手都伤成那样还拿水果刀给孙长平捅了。看不出来,是个狼人。”宋一桥感慨万千。

狼人?

贺辞繁适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宋一桥特别热衷于给他科普各种网络知识。

“狼人,比狠人多一点。”

贺辞繁:“……”

宋一桥捧着蘑古力,歪在椅子上哈哈大笑。

袁湉从屏幕前抬起头,眼神犀利。

“你刚那话什么意思呢弟弟,看不起谁?”

宋一桥的笑瞬间止住,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戳中袁湉的点,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先一步说出退让的话。

“哪有,我这是说姚女士巾帼不让须眉,英勇万分智擒歹徒,太牛了!”

狗腿的样子脸贺辞繁都要看不下去了。

袁湉手上敲打键盘,毫不掩饰自己对孙长平的鄙视。

“孙长平可真够孬的,不敢跟孙文battle,就知道找比他弱的人下手。”

时代一直在发展,人人平等基本上实现,但是是在社会地位和大众认知上。从身体素质上来说,人与人之间的体力和爆发力差距很大,这是与生俱来的,很难通过后天改变。

袁湉并非那些极端主义派,她讨厌的始终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欺凌,各种意义上的。

听出袁湉生气的原因在孙长平,宋一桥连忙应和她,试图转移她的怒火。

“就是!是男人就应该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贺辞繁轻咳两声,警告他们工作别带私人情绪,好好专注自己手上的工作报告。

宋一桥和袁湉都讪讪地闭上嘴。

没安静多久,宋一桥又开始忍不住东摸摸西翻翻,跟有多动症一样,片刻不安稳。他脚尖一点,转椅就滑倒了贺辞繁的桌前。

宋一桥下巴抵在桌面上,眼神不住地往贺辞繁身上瞟。

贺辞繁的五官很端正,一双深邃的眼睛漩涡似的,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宋一桥上学期间常听导师说起这位学长,他的导师评价贺辞繁——钢铁厂里刚焊好的铁桶。

白瞎一张好看的脸,从来不琢磨穿衣打扮,思想上也非常顽固,不知道拒绝过多少好看女孩子。

简直天生就是搞刑侦的料。

宋一桥初次见到贺辞繁的时候,贺辞繁穿简单的白T恤,看起来像是三四十块钱的地摊货,下半身是宽松的工装裤,一双板鞋,就那张脸帅的不像话。

如果我也有老大这张脸,得有多少小姑娘迷恋我啊。

宋一桥沮丧地偏头。

贺辞繁被他看烦了,不耐地问:“做什么?”

宋一桥单纯不想写报告,离交报告的最后期限还有足足一周呢。

突然被贺辞繁问话,他哆哆嗦嗦地憋出一句:“老大,你是真的不上网吗?”

“偶尔。”

不上网就不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各部门出的报告,为此贺辞繁下了好几个新的联络软件,私下里他确实很少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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