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脸色一黑,再无言语,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哀家,这次绝不会向他让步!”
又两日,苏若华禀明了太妃,拿了腰牌,便乘了马车进宫。
一路上,听着外头车水马龙,商贩叫卖之声,行人呼喝声,妇人责备孩童声,交相呼应,如水般不住传进车中。
苏若华轻轻揭开帘子,一双美眸向外望去。
街上行人如织,商铺鳞次栉比,小摊小贩云集,所售货物更是琳琅满目。
比及三年前,她跟随太妃离宫时,已是繁华热闹了许多。
她还记得,那日出宫时,街上冷冷清清,家家闭户,街上亦无几个行人,偶然遇到一两个,也是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即便是国丧之中,街上这般情景,也是太冷清了些。
苏若华并不懂朝廷政务,但在太妃身侧也曾听到过些事情,先帝离世的那年,中原地带发了旱灾,国库甚是艰难,先帝又骤然驾崩,赵太后一党发动宫变,一场恶斗与清洗,更为局势雪上加霜。
这才不过三年的功夫,京城便已繁华如斯,陆旻这皇帝该是干的不错的。
她心里念头微微一动,虽是还有几分不舍,依旧将帘子放了下来。
不是不贪恋这市井的烟火,但她毕竟是宫中人,一言一行都要恪守宫规,多年来的习惯,到底是不能改的。
已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行走在这街市之中了。
须臾功夫,马车已到了皇宫的玄武门外。
苏若华下了车,向门上看守的护军交了腰牌。
护军看她面目极生疏,但接了腰牌却是一愣,不由问道:“这位……姑姑,这时候入宫,所为何事?”又看她还挎着个竹篮,添了一句:“那篮子里是什么?”
苏若华微笑回道:“太妃娘娘打发奴才进宫面谢皇上前回探访,篮中是娘娘亲手做的点心。”言罢,便将竹篮揭开。
护军眼见其中果然是些点心,腰牌也是真的,便放了她进宫。
待苏若华走后,这些护军方交头接耳道:“以往怎么不知,这恭懿太妃身边,还有这么个标志的宫女儿。”“可不是么,我瞧着,皇上后宫里那些嫔妃摞在一块都赶不上她一半呢!”
苏若华未听见这些闲言碎语,进了宫,便由人领着先往内侍省总管处报到,而后才能去养心殿,少不得又是一番功夫。
这些琐碎事毕,内侍省便派了个人跟她一道去养心殿。
宫中规矩,宫人出门必得两人同行,一人乱走乱闯,拿住便是问个意图不轨的罪名,是要打死的。
苏若华到了养心殿外,见李忠正在门上守着,便缓步上前。
李忠瞧见她过来,慌忙迎上前去,满面堆笑道:“哟,若华姑娘,您怎么进宫来了?可是太妃娘娘改了主意?”
苏若华浅笑道:“娘娘打发我来,是为了谢皇上前回探视,还有些回赠。皇上此刻可得闲?劳烦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李忠面有难色:“这会子功夫,太尉大人正在里面向皇上回禀政务,怕是不便。”
苏若华笑了笑:“那我在此等候就是。”
不过片刻功夫,便见一虎背熊腰的中年人自里面出来。
此人穿着正二品武将的朝服,头戴戎冠,冠上镶嵌虎眼石,甚是威武。
苏若华一见此人,连忙躬身退到了一旁。
李忠则赔笑道:“太尉大人,同皇上议完国事了?”
这人正是太后的娘家兄弟,贵妃的亲父,当朝太尉,赵斌。
赵斌神情倨傲,待理不理的嗯了一声,又问道:“听闻贵妃娘娘近来被禁足了?”
李忠连忙回道:“哟,这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说是贵妃娘娘近来行径不稳,要她静心思过。”
赵斌点了点头,说道:“哦,本座还当是皇上下的旨。往后,还望李公公在皇上跟前,多多替贵妃娘娘美言几句。”
李忠慌忙道:“太尉大人,这是哪儿的话,奴才哪有这个脸面。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又是太后娘娘的侄女,皇上也是十分敬重的呀。”
赵斌却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不再理会李忠,甩袖离去。
临行之际,他忽见一旁立着一位宫女,斜眼一扫,看她低垂的头,看不清面目,只觉那身段甚是窈窕婀娜,记忆里模糊好似见过此人,却偏又想不起来是谁。
但看只是个宫女,赵斌便没放心上,抽身离去,心里只道了一句:宫里几时有这么个出众人物?
赵斌走远,养心殿中忽传来一声暴喝:“这个混蛋!”
李忠连忙进去替苏若华通传,只须臾功夫便出来令苏若华进去。
苏若华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迈步入内。
踏进养心殿,扑面而来的便是御制宫中香的气味儿。
这味道,她曾经是十分熟悉的,如今却有些陌生了。
先帝在世时,这养心殿她不知来过几回,如今再来,却是换了主人。
进门不过三步,遥遥可见那坐在书案之后的人,苏若华便收拢了心事,端端正正的拜了下去:“奴才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清脆的嗓音,在殿中似是绕梁有声,却迟迟不见命起的声音。
半晌,苏若华忽听微微的脚步声响,一双水青色云头靴停在自己面前。
她心头不知怎的忽然一慌,却闻温润的男音在一侧响起:“真是破天荒,你竟会进宫来见我。”
这话音里夹着几分戏谑,更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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