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扶着吟霜的手,摇摇摆摆走上前来,先扫了一眼地下跪着的两人,慢条斯理的问道:“这两个婢子是怎么回事?杵在寿康宫门前,是想作奸犯科么?”

苏若华伏在地下,听着贵妃的话音,慵懒之中微带着一抹戾气,果然如伴月所说,是个跋扈的主子。

她心念微微一转,登时有了主意。

贵妃见她二人不回话,两道细弯眉顿时倒竖起来。

一旁吟霜察言观色,立刻厉声斥道:“贵妃娘娘问你们话,为什么不答?!都是些哑子么?!”

贵妃冷声道:“既不会说话,那舌头便是无用之物了。留着做什么?不如割了去。”

伴月听得这一声,吓得几乎瘫在了地下,甚而连求饶也忘了。

苏若华在心中默默道:赵贵妃果真名不虚传,一开口就要割了人的舌头。

又听窸窣裙子声响,一道温软的女声响起:“贵妃姐姐,这两名宫女也不曾犯错,何必如此?”

苏若华听这嗓音略有几分耳熟,便猜这位必是淑妃了。

赵贵妃眼见是自己的冤家过来阻拦,心中怒火更炽,扬声道:“两个贱婢,见了本宫竟不知行礼回话,如此目中无人,分明是忤逆犯上,本宫便是即刻砍了她们的脑袋,也是情理之中!淑妃,你品阶还在本宫之下,凭什么来指摘本宫行事!”

钱淑妃向她福了福身子,微笑道:“贵妃姐姐教训的是,姐姐如何行事,果然没有妹妹置喙的余地。然而此地是寿康宫,贵妃姐姐在门前吵闹,又要处置宫人,怕搅扰了太后娘娘的清静。她老人家生起气来,又罚姐姐闭门思过,那可不好了。”

这话正触在贵妃心头的痛楚上。

赵贵妃只觉一股怒火直冲上天灵盖,双目圆瞪,斥道:“你!钱氏,你这淑妃当腻了不成?!”

钱淑妃盈盈笑道:“妹妹这淑妃的位份,是皇上钦封的。妹妹能不能继续当淑妃,还得由皇上说了算。”

赵贵妃气的浑身乱战,双唇哆嗦,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阖宫上下谁不知道,淑妃钱氏深得上宠,而她自己却不招皇帝待见,入宫至今皇帝竟是从不曾主动招幸。即便太后强行把她送进养心殿,多半也是一人独寝至天亮。

不就是会装模作样,假充可怜,哄着皇帝宝贝她么?!

呸!矫情的贱人,她赵软儿有半只眼看得上!

赵贵妃朝着淑妃缓步走了过去,嘴角漾着一抹冷笑,及至淑妃跟前,忽的扬手朝着淑妃的脸上便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啪!

这声儿清脆,令在场众人皆为之一震。

淑妃那细皮嫩肉的脸上,竟出现了三道血痕。

这在宫中可谓是绝无仅有,宫廷规矩,便是连宫女挨罚,都极少掌嘴,何况是妃嫔?赵贵妃竟敢当面打了淑妃的耳光,当真是辱她至极!

服侍淑妃的宫女秋雁浑身颤抖,忍不住出声道:“贵妃娘娘,怎么说我们主子也是淑妃,您怎能随意动手打人?!”

赵贵妃下颌一扬,洋洋道:“本宫打便打了,你待如何?!你们主子尚且没发话,你这个小贱婢倒先冲出来顶撞?!果真是一座宫里出来的,主子奴才一般的下贱!”

宫女吟霜心中亦觉着贵妃此举不妥,便出言描补道:“淑妃娘娘出言不逊,冲撞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训诫,也是合乎宫规的。”

苏若华旁听了半晌,琢磨着时机已然成熟,当即出声道:“二位娘娘,奴才是奉太妃娘娘之命,进宫拜谒太后娘娘的。奴才,给二位娘娘磕头!”

赵贵妃与钱淑妃正斗的乌眼鸡也似,忽听了这一声,各自一怔,齐齐看向苏若华。

赵贵妃眯细了眼眸,忽然出声道:“啊呀,本宫记起来了。苏若华,原来是你!”话才出口,她便咬牙道:“你这个奴才,不是跟着那老太妃滚出宫去了么?!又回来做什么?!难不成老太妃派你来舔太后娘娘的鞋底,想让她回宫?!白日做梦!”

言至此处,她忽然害怕起来,唯恐她派人刺杀恭懿太妃的事露馅,太妃打发了这苏若华进宫来告状的,连忙大声道:“这婢子忤逆本宫,罪不可赦。来人,把她拉下去杖毙!”

贵妃话音落地,却无人动弹。

此处是寿康宫外,太后的地界儿。

虽说苏若华不过是个宫女,但要在寿康宫打杀宫人,怎么说也有些犯了忌讳。

当下,无人敢动。

赵贵妃眼见此状,越发怒冲肺腑,喝道:“都死了不成?!本宫使唤不动你们了是怎样?!待明儿闲了,必定一个个的揭了你们的皮!”

苏若华则向着淑妃高声道:“淑妃娘娘,奴才实在不知何处顶撞了贵妃娘娘,如此这般就被杖毙,奴才实在不能心服。淑妃娘娘亦是妃位,且得皇上看重,奴才恳请淑妃娘娘主持公道!”

这一番话,算是把淑妃架到火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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