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陈天弘怀疑自己是出现幻听了。
他脑袋里像是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隔了好久才喃喃的问道:“年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让咱妈和爹离婚。”
本来她是想撺掇分家的,可陈天弘和陈天禄还没结婚,根本就找不到分家的理由。
何况她一个未出嫁的女人,怎么分也不可能分出去。
思来想去,只有让孙慧芳和陈贵财离婚最好。
陈年年也知道这个年代离婚非常不容易,尤其是女人,要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要想远离陈贵财,帮助孙慧芳离婚是唯一的办法。
明知道困难重重,陈年年还是挑起了这个话头。
陈天弘面色有些严肃:“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咱爹咱妈过得好好的,哪里要闹到离婚的地步。”
“哥,你这会儿去厨房听听,我敢肯定妈在偷偷抹眼泪。说实话,我长这么大,已经数不清妈到底哭了多少回了,我听人说咱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像她这种又漂亮又贤惠的女人,嫁给哪个男人肯定日子肯定都会过得不错,可她偏偏嫁给爹,过了二十多年的苦日子,你摸着胸口说说,你真的觉得咱妈和爹在一起过得好吗?”
陈年年一句一句的质问砸在陈天弘的心口,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陈贵财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爱动手打人,从陈天弘小时候开始,孙慧芳身上就会时不时带着伤口。
后来他长大了,能护着孙慧芳后,陈贵财才收敛一些。
只是好景不长,等他成了瘸子,陈贵财又露出了自己的本性,殴打孙慧芳还不解气,有时连陈年年都不能逃脱他的毒手。
陈天弘恨着自己的无能,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孙慧芳离婚。
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以及长大的环境中,离婚这个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年年,你有想过吗,若是咱爹妈真离婚了,那我们这个家可就是真的散了。”
“难道你以为我们家现在就没有散吗,爹看着我们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回来就恨不得打死我,还有陈天禄,他心里有拿我们当哥哥姐姐吗?”
陈年年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半点不用顾忌什么,今天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陈天弘和孙慧芳说通的。
继续待在陈贵财家里,这人只会变着法的给她找不痛快。
就陈贵财这种疯子,指不定哪天就动手打了她。
身体力量的悬殊,导致她不可能像个男人一样和陈贵财互殴,这婚孙慧芳和陈贵财是非离不可。
手心手背都是肉,陈天弘心疼孙慧芳和陈年年,但陈贵财毕竟是他的亲爹,若是劝说孙慧芳离婚,那他不就成了不孝吗?
陈年年太过于激动,陈天弘无奈地安抚道:“我们当孩子的,没有劝说父母离婚的道理,况且,这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你以为我们去劝了,咱妈就会答应吗?”
“把利害关系摆在妈面前,我相信她会明白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陈贵财这个男人一无是处,不会疼人就算了,还有家暴倾向,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怕是都不愿意和他过下去。
孙慧芳又不是受虐狂,以前是没有人站出来告诉她应该反抗,可以离婚,现在陈天弘和陈年年都和她站在一起,支持她离开陈贵财,陈年年相信孙慧芳一定会同意的。
“年年,你这真的是太过分乐观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为冒出这种念头,但依我对妈的了解,她肯定是不愿意离婚的,不信的话你就去试试。”
陈年年当然要试,刚好孙慧芳端着木盆走了出来,看着孙慧芳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她道:“妈,咱爹对你这么不好,干脆你和他离婚得了。”
孙慧芳手中的木盆应声倒地,陈贵财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都掉在了地上。
孙慧芳赶紧蹲下身子,将衣服捡进木盆里。
“你这孩子,什么离婚不离婚的,这话可千万别被你爹听见了,不然等会儿他又要揍你了。”
“既然担心他揍我,那你就离婚带着我离开这个家啊,别人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呢,你真是个软柿子吗?”
陈年年的话让孙慧芳心里很不好受,陈贵财对她的确不好,可这婚哪里是说离就能离了。
她娘家爹妈早就死了,两个哥哥各自成了家,和陈贵财离婚了,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难不成要去流落街头吗?
陈贵财脾气是坏了点,不过她都忍了二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她现在也不奢望什么,只盼着陈年年能早点嫁出去,好摆脱这个家。
“以后他要是敢对你动手,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都会护着你,但是离婚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再提了。”孙慧芳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嗫嚅着说。
孙慧芳的反应出乎了陈年年的意料,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直到孙慧芳走了老远,陈年年都没有回过神。
还是她想得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多劝几句,就能让孙慧芳狠下心来。
看着陈年年失望的神色,陈天弘心情十分复杂,陈年年在这个家里过得并不好,所以她有这种叛逆的想法是十分正常的。
她说的每一句都在理,让人没有办法反驳,但家并不是讲理的地方,陈贵财再不对,他们做子女的也不该提出让他们离婚。
陈天弘又劝了陈年年几句,然而陈年年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陈年年可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既然孙慧芳这边说不通,那她就从陈贵财那边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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