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前甫一出海,来往八荒的路上遇上几头凶兽,手痒没忍住。许是刚出关周身灵力没有充盈,如此回震了心脉。”西辞边说边撩开袖子,“这边原有个伤口,是被其中一头凶兽咬得。”
凌迦狐疑地拉过她手臂,分明是光洁细腻的一截,明眼自是看不出来。他看着西辞所示凝指按上。
桑泽亦拂了抹气泽在西辞周身缭绕,感知她内息。
西辞咬牙抖了抖,目光对上珺林,示意他闭嘴。的确,那原是昨日被浅幕狮子所咬之处。她本来并未多想,也没觉得哪里不适,不过劳乏了些,要不是她父君今日检测她身体,这哑巴亏不知要吃多久。她看着怀中的雪白狮子,知道留不得了。
这般隐瞒原也不是因为它,弃车保帅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牺牲一头狮子保下统领圆毛的君主,自然是划算的。若是让父君知道,她心脉受损是因为北荒圆毛之故,一来定是断不许她再留八荒,二来焉知会怎么惩罚珺林。
近来,也不知为何,偏生见不得有人对他半点不好!她想,大抵是因为圆毛之故,爱屋及乌的道理!
如此,趁着凌迦和桑泽皆凝神给她探息之时,她笼在薄纱广袖中的手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朝着珺林微曲了两下。
珺林无奈,只得朝她合眼答应。
又欠她一个人情!
半晌,凌迦同桑泽收了灵力。
凌迦揉了揉西辞脑袋,“今日起三月内,每日入定三个时辰,少半炷香的时间,父君便把北荒的圆毛全淹灭了。”
“圆毛何辜!”桑泽闻言,亦是没忍住,炸出了狐狸耳朵。
“还有,这七日内不得动用修为灵力。”凌迦白了桑泽一眼,只继续道,“老实呆在塔中,父君每日以灵力给你调伏,养护心脉!”
“哦!”西辞垂着脑袋,撸了一把怀中的狮子。
“歇着吧,不是大事!”桑泽亦弹了下她额头,“待我们安排好礼乐射书会,让你好好玩。”
“多谢师尊!”
西辞目送三人远去,忽而想起昨夜一梦,眼中顿时蒙上盈盈雾气,唤道,“师尊!”
“嗯?”桑泽摇着扇子转过身来,“何事?”
“昔年阿辞于巫山学艺,多惹祸端,劳师尊多番救护……”
“这……”难得见西辞动容一会,桑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凌迦和珺林,只持着为师的风度道,“彼时你年幼,你父君又羽化未归,师尊自当护你。”
“师尊可是为了阿辞,还伤了狐尾?”
桑泽深吸一口气,自是有这么回事。原是当年珺林自断了九尾逼出尾上血滋养西辞逆鳞,如此连续半年之久,终于撑不住。八荒才传急报于巫山,他便又续上了一点,帮着养活那片逆鳞。
若要真论起来,他那点不痛不痒的血,比之珺林简直沧海一粟。他那不过是皮肉伤,珺林是赔光了修为折了命脉的。
故而此刻,他亦非谦虚,只字字真实,含笑道,“一点小伤,不是大事。”
“师尊!”西辞抽了下鼻子,两颗眼泪滚下,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桑泽,“谢谢你,师尊!”
“这孩子……”桑泽习惯了她同自己不分长幼、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模样,如此饱含深情,一时竟适应不过来,握着扇子的手僵了僵,方才缓过神来拍了拍她肩膀,哄道,“乖,不哭了。可是想念师尊来着!怪就怪你父君,将你锁在不见天日的海底一万年……孩子都有阴影了!”
凌迦:……
桑泽想了想又道,“此番咏笙阿顾都来了青丘,一会让阿顾好好陪陪你。她如今有孕了,你以后便是姨母了,再不是小孩,不能这般动不动就哭泣掉眼泪……”
桑泽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西辞没听清楚多少。只是开头第一句,听得无比清晰!
咏笙阿顾都来了青丘。
阿顾——
西辞从桑泽怀中退开身来,抹干眼泪,目光落在珺林身上。
半晌,化为深深的同情!
然,秉着一颗要和他持久合作友好交易的心,她竟破天荒,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原是安慰的笑,关怀的笑!
只是,这一笑,如朗月清风,似竹马青梅,像极了她年幼唇齿婉转间唤出“师兄”二字时的娇憨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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