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辞闻声望去,原是珺林也化了法器,然搭箭卧弓的手抖得厉害,蓝田箭射出不过三丈便软绵绵落尽九幽河。
九幽河水花渐起的一瞬,她蓦然心悸,先是仿佛看见一条雪白的毛尾从河中跃起,紧接着脑中一闪而过当年丛极渊战场上的场景。仿若也是这么一支箭,射在一块碧玉石头上,漫天青光散出,如同此刻水花四溅。
她仓惶抬头,九幽河上却已经归于平静。
白袍的君主拂袖引来“断心玉”,赐给刚才同他过招的人。
“此玉有二,若终端你还能如此,本君同样奉上!”珺林笑靥温润和煦,出口更是谦和有礼。
“小神,谢过珺林神君,定不负圣命。”
如此言语往来,曲陵台周遭一众神者仙君不禁拱手相贺:“君承天命,佑之八荒,后生可畏,神界荣光。”
诸神俯身跪拜的一瞬,有两人眼峰横扫,伏地轻敲地面,结出一个微弱的图形,传声而出。
西辞被这振聋发聩之声唤醒过来,闻言简直踹之以鼻。
神界之光好好坐在你们面前呢!
又瞪了眼正朝她走来的珺林,只觉怒火喷涌。你好歹与本君同在君位,就这般输了,传给其他三界,莫不以为神族君主都这般绵软不经打,我不要面子的吗?
“如何生气了?”西辞还在怒其不争,珺林已经捻了个诀,转瞬回了座上,开口气息微喘,却还是平素一贯的温和语气。
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可是因为浅幕狮子一事?那人情本君不算你的,等过了这事,本君再陪你去……咳咳……
“君上!”玟陶俯身想要给珺林顺一顺气,却见的一只素白的手已经拍上他背,五指间光芒大盛。转瞬又聚拢直踹入珺林背脊。
“咳咳!”
珺林眉头皱的更深些,整个胸口一片针扎一样疼。本就苍白的脸几近清苍,额上冒出汗珠,连着薄唇都失尽了血色。
“西辞神君,你……”
“本君无碍。”珺林抬头止住了玟陶。
“忍一忍!”西辞也不看珺林,心中只觉自己中了邪祟般,刚刚还气得要死,甫一见他这般形容,到底没忍住想要帮一帮。
手,是真贱!
又道,“这些天从父君处学来的法子,应是有效果的。”
得,嘴也是贱的!
*
七层座上,桑泽摇着扇子,正好看见这一幕,朝着凌迦道:“遗忘了一万年,却是融在血里的牵绊。兄长打算怎么办?”
其他三人亦闻声望去,彼时皆未有言语。
半晌,桑泽叹了口气,又道,“先前阿辞心脉受损,可不是什么凶兽的缘故。当是有人有心算计。”
“算计的不是阿辞,是我神界的司战之神。”凌迦索性撩开了帷帐,看着自己的女儿,“原也不是第一回了,当年阿辞的逆鳞不就是这样被算计的吗?他们要神界司战之神毁于襁褓!”
“如今我们动不了手。”桑泽拢了扇子,叹道,“阿御早就散了修为,我的心脏是百兽灵气汇聚,比不得原本的。兄长又散了大半功德。一旦出手,那三界便知你我空有修为,毫无战力。”
“不打紧!”御遥开口道,“那两个孩子做得很好,你且看阿辞今日怀中抱的是什么?”
玉冰白兔,不是浅幕狮子!
御遥顿了顿,“她一定也感觉什么了,警惕性丝毫没有松散。至于珺林就更不用说了,八部蛮神至今没有露面。焉知被他插到哪里去了。”
曲陵台中央,乐之赛,射之赛依次进行着。
珺林已经缓过劲来,西辞的法子虽蛮横了些,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胸口缠绵数月的疼痛顿时消失了。
“如此每隔三日施法一次,五回也便好了。不过这期间你不能动灵力。”西辞收了手,撸着怀中的兔子。
“此刻起便不能动灵力吗?”珺林拣了颗水蜜酸杏给西辞。
“对,不然方才本君便白费力气了。”西辞接过杏子塞入口中,顿时一阵欣喜,仰头问向玟陶,“这酸杏,你做的?”
“神君喜欢吗?”玟陶愣了愣,露出个温婉的笑容。
她送来杏子,原是想着珺林还在用药,虽不爱吃闻一闻也是好的。他曾夸赞这杏子馨香清爽,闻来心旷神怡,她便一直记得。
“喜欢啊!”西辞一贯爱吃偏酸的东西,但心思剔透,即是人家姑娘一片爱君之意,她也不好夺了,只对着珺林道,“能分本君一些……”
“都给你!”珺林转向玟陶,“西辞神君喜欢,你若方便,可多做些!”
“好,臣下回去就给神君做!”
“多谢啦!”西辞转过身来,将果盘拉近些。自然,她还是懂的客气一番的,挑了颗最大的用冰箸插了递给珺林,“给你,最大的!”
“君上他……”
“多谢!”玟陶的话还没说完,珺林已经整个接过,含笑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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