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犹豫了下,还是拨通电话,她想着儿媳妇是不是还在工作,心里一阵悸痛。

“妈?”嘟嘟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还能听到缝纫机发出的嗒嗒声。

“是鹿曼出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她好得很呐。小娃娃又重了不少,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抱不动她啦。”

女人在那头无声的笑着。

“下个星期小曼要开家长会,你能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能听到机器转动的声音。

“妈,我来不了。”

老人一下就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是不是那个不孝子又打了你?我是怎么样生出来这样不成器的东西。”老人鼻孔喷着气,血液直往头上涌。

“妈,没事,您不生气。”女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次换为老人沉默。

“我这脸还见不了人,到时候去了学校,又让小曼给别的同学笑话。不过我的伤好的快,到时候再联系。”

“好。”

老人挂了电话,回头看见鹿曼正站在房间门口,一双大眼睛注视着奶奶。

“妈妈会来吗?”

“会来,会来的。”

放下电话,女人脚踩着缝纫机,布料在指尖灵活游走。

她脸上有些淤青,看到了的同事,也都只是摇摇头叹下气,也没有人不识趣的上去问她怎么回事,大家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年纪稍大的王婶,提着一箱饼干走过来,搁在女人脚边。

“带回去给小曼吃吧,别人送的,我有糖尿病吃不了甜的,家里人也不爱吃。”

“王婶,您总是这样给东西,我怎么能好意思啊。”

“收下吧。”旁边的同事们望着她说。

女人脸上没有淤伤的那一块红起来,嘴里还在不断的道谢。

晚上,女人回到家里。

她脱下鞋,与其他鞋子摆在一起。那堆鞋子十分朴素,连一双漂亮的高跟鞋都没见着。

她望望钟表,开始忙活起来。她将衣服收下都叠好,整整齐齐放进柜子里。

她又急忙炒着菜,一边提心吊胆提防着大门处的动静。

她将几个菜端到桌上,刚准备洗手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妮,我回来了。”

即使那般亲热的叫着,女人仍觉着后背发凉。

而且,男人听起来像是醉了,她又听到他吐痰的声音。

“吃饭吧。”女人把门打开,“饭正好。”

男人却对桌上的饭菜熟视无睹,他靠在沙发里,两手摊开。

“妮,给点钱花吧。”男人乞求,两眼无神盯住天花板。

女人背过身子,她在发抖,她深知无论怎么回答,结局都只有一个。她只好装作没听到,想让那一刻晚点到来。

“你怎么不说话啊?”男人站起来,好似被困住的蛮牛,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晃动。

他停在放在柜子前,上面摆着一箱饼干:“你买这破玩意干嘛……算了……那说明你还有钱吗,能给点我花吗?”

“那是王婶送的,我这没钱了。”

“撒谎!”男人在咆哮,和刚才乞求的姿态判若两人。

“撒谎!”他重复着,“你现在胆子大了,敢骗人了是吧。”

男人揪着女人的长发,像极了早上鹿曼给人欺负的样子。

“钱在哪?我只问一遍,你每月多少工资发多少钱我难道不清楚吗?”他抓着女人的脑袋,按在桌子上。

“在五梯柜的抽屉里,最下面的大抽屉。”她哭诉,眼前的世界倾斜过来,她呆望着墙上的挂钟在走动,并且闻到男人身上的汗臭,混合着他嘴里喷出的烟酒味。

男人心满意足的松开手。

他点了几张票子,手插在兜里,又心满意足的走出门去,仍是醉汉摇摇晃晃的脚步,男人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妻子瘫坐在地上。

“反正马上又要发薪水了吧。”

铁门在女人身后重重关上,她跪在瓷砖上哭泣,全然未觉察双膝下坚硬冰冷的触感。

今天她没有挨打,已经是足够幸运。

电扇摇摆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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