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曼没再去上班,大学也没去,只是一直躲在被子里睡觉。奶奶帮孙女在后背上擦了药,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光。奶奶不想问她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她不敢去想,更不想知道,只是在她发现不了的地方止不住的叹气。
鹿曼躺在床上,她望向天花板。
这时,她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来电。她直接接通,也不管是不是推销诈骗的电话。她什么都不在乎,只想找点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再沉浸在记忆中折磨。
她等待着对方说话。
“想救你奶奶,后天早上,罗浮路中远大厦楼顶。”
对方立刻就挂断。
间隔的一天,用来干什么好呢?
她在床上翻滚,突然想起要见小学班主任的愿景来。学校离这不远,今天也不是周末,应该是个好机会。
她穿起平时华丽的服饰,对着镜子抹着口红。除了妆容走自然的路线,与她工作时并无差异。对着镜子戴起耳环时,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要以如此面貌去见自己的老师。也许,她心底某处甚至在期待,期待老师撕破她的伪装,给她道德和灵魂的堕落来一次狠狠的训斥。
结好的疤,撕掉时也会有快感。
奶奶看见鹿曼准备出门,纠结片刻,问道:“曼曼,中午回来吃饭吗?”
她盯着奶奶担忧的神色,情感柔软起来:“我去看看小学的梁老师,中午能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
“哦哦。”
老人眉间的皱起舒展开。
离开家,走了不一会儿,她便站在校门口。
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大门还是老样子,从里面传出仿佛一万只麻雀在鸣叫的喧闹声浪。黑色铁栅门栏杆间卷圈着金色草木的形状。远在千里之外的欧洲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巴洛克时期路易广场上的铁栅门造型,居然后来成为东方学校大门的标配。建筑墙壁上的粉砖老化,颜色苍白了些。校门口的一旁的店铺却消失不见,卷帘门拉下,后面的空间似乎被并入到新开的诊所里。
她仔细搜寻着变化,就如同品味自己多年之间的改变。
“鹿曼?”
门房大爷扶着制服帽子,从值班室里走出来。他透过窗户看了这女人好半天才认出来,鹿曼还在这上学时,每天就来的特别早,也是以相同的姿势站在门口等待。
“哎呀!”大爷右手微抖,“越长越漂亮了!”
她回报以笑容,娇羞中透着苦涩。
“啥事啊。”
“碰巧路过这,想来看看老师。”
“看你们班主任是吧,来来来,快进来,他现在办公室搬到二楼了,要我带你去?”
“不用,谢谢您,我也想在学校里转转。”
“好好。”大爷似乎有些失落,想起鹿曼家遭的那些事,他又止不住想要慨叹。
学校内,又添了不少设施,总体布局没什么变化。走过树下时,她的心脏开始不正常的颤抖,就是在此地,她与母亲见了最后一面。
这也是她多年不愿回学校来的原因之一。
朝逸夫楼走去,小朋友们都被她的姿态所吸引。有个小男孩捂住发烫的脸,女孩子们眼里都是真诚的羡慕,而不是长大成人后女人间的妒恨。
刚好从楼道里走出来的男人,眼镜框里架着玻璃瓶底似的镜片。
“鹿曼?”男人眯起眼睛。
“老师。”
一时间,两人感慨万千。
学校旁边的餐厅,她与老师对坐。
“刚好,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她只叙述了一番上学的经历。
“唉,博士生呐!真有出息。我女儿不成器啊,书读不进去,早早结婚,现在又离了,唉。”他接连叹气。
听到这话,苦水在她心中荡漾。居然还有人在羡慕她?刹那,她想撕破脸上礼貌的笑容,告诉老师,她过的很不好,她快要撑不下去了,欲哭无泪的情感绷在面部,蔓延至全身。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吃饭!”
看到面前的老师,也在为自己的难处而困扰,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戴着假面,直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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