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要求简直是欺负人,字数多耗时间不说,就这态度明显是拿她消遣着玩。

吕纤儿知道这些,只好道:“这样的问题,蓉表妹可以问先生呢,毕竟我也是不精通。”

阮蓉一听唰地起身,眼里含了怒火,慢慢走近:“你什么意思?先生打我手心的时候,可是让我跟你好好学学呢,都叫你表姐了,你还不教是吗?”

今天这位又来找茬了,且比之以往更为过,吕纤儿知道她纠结的并非在写字上,但也只能无奈道:“教你习字一事上,确实是先生更为妥当呢。”

阮蓉步步逼近:“今日我被先生打手心,吕纤儿,你是不是看得很开心?”

“并没有,蓉表妹是自己想多了。”

“我就觉得你嘲笑我了。”

这种说法简直都不能算是理由,强词夺理,只是个来挑衅的由头罢了。

吕纤儿看着阮蓉脸上满满的恶意,只余深深叹气:“表妹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给我道歉!”

阮蓉见了对方妥协,得意非凡:“上课时不是很厉害吗?我被打手心,都是你连累的。平时就爱摆端庄,那模样我看着就恶心,不过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还偏喜欢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毫不留情的话语,向着自己扑面而来,纵使吕纤儿一向心里强大,也受不住这样的奚落,眉目低垂,咬着唇不说话。

“我说了让你道歉!装没听到是不是!”阮蓉见对方越是难过,就越是心头得意。

如今这形势,被比自己小一岁的表妹这般直接骂到脸上来,纵使吕纤儿再不愿,自家母女三人寄居在这,府里人万般看不起,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神情低颓,正要屈身时,却突然传来一道清丽婉转的声音。

“到底是谁该道歉,三姐心中莫不是没有数?”

吕纤儿眼睛亮起,看着来人款款行来,动作神情间一派的平静,欣喜唤道:“薇儿表妹。”

阮渺薇走时,就注意到了阮蓉的不对劲,送着阮渺葶回去了,返回来时就看到这幅场面。

对着趾高气昂的阮蓉,心中不屑:“还有不知天高地厚,三姐你才是真正应上了这个罢,不尊长幼,对表姐这般侮辱言语。”

因着舅舅出事,父亲待她们母女也与之前不同了,近来阮蓉已经很少正面对上阮渺薇,多数时候都只是在背地里谩骂两句。

此刻见了她来,如同见了鬼一样。色厉内荏,瞪着眼睛喊道:“阮渺薇,这又和你何干系?你别多管闲事!”

阮渺薇平静地看着阮蓉的眼睛:“若是三姐再大喊大叫,我可是又要如之前一般,直接让人捂嘴给拖回去了。”

又是这般的眼神,阮蓉只觉得从心底漫出来惊惧,不自觉地将绢扇掩住口,想起许多来,自从那日被仆妇给拖回去,自己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变了。

以前的自己祖母偏爱、父亲慈爱,在三房抟溪苑内,所有下人无一不是恭敬非常,想要什么,开开口便有人送到手上,遇到看不过眼的下人,也是随意打骂,没人妨碍的。

可如今呢,这一切都没有了。

被阮渺薇让人拖下去,脸面都丢尽了,本以为能在父亲那边告她一状,到头来,确实自己被罚了十几日禁闭。

似乎是从那时起,父亲这态度也开始让人难以琢磨了。不过好在,那时候还有舅舅送东西来,可没过多久,连舅舅也没了。

桩桩件件的砸来,阮蓉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令她措手不及。

现在阮渺薇一提起这个,阮蓉只觉得深深的惊惧,连挑衅吕纤儿的事都抛之脑后,半点也不想在这呆了。

匆匆撂下一句外强中干的泄愤话语:“这般维护,你,你们等着!”就似后头有狗追着一般,连忙带着绿琏走了。

吕纤儿原本对着,阮蓉那般强势的羞辱话语,都是暗自咬着牙,脸上不曾露出更多来,此刻在阮渺薇出言维护,阮蓉落荒而逃之后,却是突然的鼻酸。

这么些年来,吕纤儿总是经历这样的情景,在阮府是阮蓉,而在吕家又是别的人了,总是被别人当面羞辱,让她下不来台,每次她也只能是垂着眼认下了,心里却疼的出血。

母亲日子不好过,所以吕纤儿自懂事后,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的。

这样的事情遭受多了,不会是因为习惯慢慢变的不在意,反倒是如同新伤旧疾反复叠加,每每回忆,心里都似一刀一刀地割着。

而吕纤儿这么些年,学到的便是端庄大方的形容,只要在外人眼里,端着这副模样,谁也不知道她的痛。

而这些年,这样都不公平总是自己孤身面对的,经历之后,也不会向别人提及,只能独自舔舐伤口,愈发成疾。

今日里却突然来了阮渺薇,仿佛从天而降,几句话就解救了自己。在这般孤身难过的情形里,竟真有人维护、扶住了自己。

吕纤儿心中酸涩,又难过又欢喜,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不顾形象地哭了出来。

泪意汹涌,过去的那些哀痛仿佛一下子都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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