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炎献还知道,这张王牌在他看来就是一把双刃剑,炎绍有着只手遮天的力量,他可送自己天,也可拉自己下地狱。

时鹰为了顾及颜面,给炎献安排了一座质子府,环境清幽,风光怡人,除去“保护”他的侍卫,还给他遣送了侍婢宦官数名,美其名曰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炎献自然明白,这些人全是时鹰的眼睛。

十四岁的炎献自金州出发,便觉得人世残,他已不再感受到世间对他的善意,他排斥所有靠近他的人,俊美的少年皇子,已有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沉。

近身的随侍和婢女都会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惟有那个叫芸月的女子,却是从不计较他的冷漠疏离,以及偶时的恶意,她总是对着他温和而笑,眉眼之间竟是温柔。

这种女性的温柔,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温暖,让身处异乡,已经历过人情冷暖的他特别依赖于她。

幼时,他也曾希望他的母后可以对着她如此微笑,温柔地叫唤他的名字,关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让他感受一回母亲的爱。

可是,他的母后给予他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东西,母后教他权谋制衡,教他拿捏得失,即便是他南下独行沦为质子,他的母后在最后的最后告诫他的还是要他挺起胸膛,要他独自一人在南韩学会承受寂寞,坚强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芸月年长炎献将近十岁,怜他年少一人身在异乡孤苦无依,所以也是尽心相待,无微不至地照顾炎献,如姊如母一般包容对待炎献。

炎献虽然对人寡淡,也时常想记秦氏教诲,入南韩,不可与人为善,更不能交心,但毕竟年少,面对芸月这般如月光般恬静温柔的对他充满善意的女子,教他如何不依赖?

年复一年,他在南韩已经守了三年,三年内四国局势变幻莫测,但是,太宗皇帝还是没能将他从时鹰的手里带回大金,他的心态早已起了变化。]

秦氏会通过一些手段给他带来金州信息,清朗也曾多次潜入质子府给他带来各种信息,炎献的内心是焦灼的,他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囚鸟,明日如何,前任如何,竟似一片渺茫,没了任何方向。

“勖王殿下,”南行之前,太宗皇帝诏告天下,封十四岁的炎献为勖王,“您无须懊恼伤神,只管隐忍等待,时机成熟,一切皆会水到渠成,依奴婢看,您生就龙凤之姿,他日必能君临天下。”

善良又通透的芸月接过炎献手的剑,掏出手绢,踮起脚尖,替炎献擦掉额间细密的汗珠,猛然惊觉,眼前的少年经过三年的时光,已经长成一个高过她大半个头的小青年了。

似乎觉得有所不妥,芸月急忙收了手绢,退了一步,炎献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变化,忙问:“芸月,怎么了?”

芸月笑着说:“奴婢今日才发现殿下已经成人了,您看奴婢还将你视为孩子,已然不妥了。”

“原来之前芸月一直将我视为孩子的?我可从来未将芸月你视为年长我多少的长者。”炎献笑着又从芸月手里抽了手绢,自行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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