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被高高束起成一个马尾,不施粉黛,带着将门铁血沉淀下的坚毅,她在人前踱步扫过一圈,激昂的声音在大营的校场上回荡。
“亥时已过,子时将至,正是睡觉的好时候,燕北的儿郎们,大半夜的把你们拖起来集合,你们困了吗?”
底下的人没有说话,令行禁止,镇北军的军纪一向严明。
何况郡主这问题,答不答好像都不大对,看她的神情也明显不是想和大伙唠嗑的。
燕宁轻笑起来,在高台的边缘站定,往前几步,便是人头攒动的大军。
“我可是一点都睡不着呢,檀州遇袭,我的父王深陷北境,生死未卜,卫北将军已赴前线,我在这后头怎么想怎么睡不着,想了想还是来了西山大营”
“蓟州榷场开了三年,和北周休战也已有三年,虽隔着血海深仇,但民生为大,若是能换的燕北的平和安定,我镇北王府也不是弑杀之人,愿意以和相待”
燕宁撇着嘴角,眼底流露出几分杀意,“奈何北境蛮子一贯奸诈,不讲道义,突袭檀州,妄想攻我燕地,毁我家园,弑我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拔出手中的长剑,振臂高举,“燕云之战虽过五十八年,但我燕北儿郎热血未凉!诸位都是我北地的虎狼之师,可愿随我北上,保我家园,驱除鞑虏!”
“这一次,我将不再退让,不再以守待攻!我们会越过仓山关,夺回老祖宗的北岭五洲,将燕北的王旗插到虎威山顶的北周王坛之上高扬!”
“诸位可愿随我出征,为燕北而战,为荣誉而战!”
这五十八年来,北周和燕北打了无数次,却从未跨过仓山关主动出征,这是皇朝给燕北留下的紧箍咒,之前燕氏从未有人破过。
无令不出仓山关,是曾经燕原平给金陵的承诺。
哪怕仓山关外血流成河民生凄苦,也与燕北无关。
只以这十六州为界,守护南方一片安宁,而这十六州的疆土和这长长的关隘城墙,也成了燕北大军的枷锁,本是逐鹿中原的王师,却只能困守在此做一方边域的守臣。
而现在,是时候撕开这天地了,就从夺回写满耻辱的北岭五洲开始!
她将对北境的试探狠狠还以颜色,不再委曲求全,要这天地,这乱世看清楚,谁,才担得上这天下的主宰,谁,才是这苍茫原野之上,最强的虎狼。
“为燕北而战,为荣誉而战!”
山呼海啸的应和声几乎让这天地失色,等了太久,憋屈了太久的,又何止是燕氏的掌舵人,血海深仇无以报,北境次次敌袭都只得退让,这样的憋屈,也压在这只当世公认的最强之师太久。
他们不是战不赢,而是不能战,真的,等了太久。
西山大营陈兵十万,皆是精锐,却从未被准许放去过前线,也从再未出过仓山关,这收鞘的宝刀等了太久出鞘的机会了。
燕宁手握长剑,在陆成松的低呼中一把推开他捧着鸡血碗的手,将手上的血抹在高台之上的王旗和军旗之上,然后将带着红色血痕的手高高扬起。
鲜红的血染红了王旗,也染红了底下将士的眼。
眼扫过底下一个个兴奋的身影,声音并不激昂,可在这寂静的校场格外响亮,一字一句,打在每个人的心里。
“王师出征,见血方归,燕山的虎会把草原的鹰踩在脚下”
燕宁指着北方,眼里是明亮的光,“以虎威山为界,北土一寸不要,南境不留胡民!”
“五十八年了,是时候去迎回我皇朝的故土,接回我王朝的旧民”
“儿郎们,随我出征!”
明明燕宁是第一次来军营,明明在她到来的时候,底下的将士还对她颇有微词,但在这次出征仪式之后,所有人的激情仿佛被点燃了。
镇北王府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天生是这燕北的王者,尤其当燕宁以血祭旗的时候,气氛被点到了高潮,所有人都等了太久。
陆成松被她感染,在她身后挥舞着带血的王旗,高呼道,“随郡主,出征!”
领头的几位少将翻身上马,眼角还带着些晶莹,毫不在意地抹去,洪亮的声音点燃了校场。
“出征,为燕北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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