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接受。”
最先拒绝的是李重绫,她的表情看不出强烈的抵触,但语气过于坚决。
“我?和她?除了同归于尽去死,我哪都不想和她去!”卓涅心表现得和心中所想一样强烈,她不掩饰脾性,有一说一,更对掌门这不着边际的想法震惊不已。
难道是她对李重绫的讨厌还不够明显?
天阳道君噗嗤笑出了声,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两人的反应并觉得有趣,笑得认真投入,甚至还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珠,“你们两人,心比天高,一个觉得自己老子天下第一不可一世,仗着修为发自内心的倨傲,恨不得把其他所有人当做微尘;另一个心野眼高,目空一切,好像天下的规矩都是给别人立的,和自己半点关系没有,只要嬉笑怒骂浪浪荡荡这日子就算没白活过……”她忽然止住了笑声,阴沉的像暴雪前无星无月的夜空,“都闹够了没有!”
这一吼之后,殿内静的可以听见窗外积雪压弯树梢的声音。
卓涅心已经习惯掌门和自己发火,但这次不一样,掌门生气的原因和愤怒的情绪都与之前完全不同,她没有劈人,却比劈了人都让她害怕。
李重绫比卓涅心要冷静,她还能直视天阳道君暴怒的眼睛,可手却不自觉的握紧暴露了心中的紧张。
到底是两个小孩子,对于真正的修仙者来说,她们还太年轻,修为与心性都没经过历练,值得宽容和骄纵,但天阳道君忽然觉得,留给她们成熟的时间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多了。
她的愤怒直接又爆裂,不给两个晚辈半点反应的时间,“本事还没上天,脾气都到了天上去!阿绫,我问你,你师父在飞升前对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还愿意记得吗?”
李重绫微微一震,许久低声回答,“不敢忘记,师父让我凡事以浮阙山宗为先,收敛心性,追踏正道,来日继任为镇宗长老,性命亦可弃,宗派必守之。”她顿了顿,低下了头,“弟子有错,掌门吩咐,弟子无有不从。”
“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难过,是不是?”天阳道君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用震怒的威势说话,她拍了拍李重绫的肩,“你从小就是表面上很听话,我让你做什么你一定会去做,这还是你第一次说出心里的不愿意。”
卓涅心觉得这话好像是说自己带坏了李重绫,可她以为事情很简单,明明做到了掌门提出的要求,三年内成为金丹修士,可到头来怎么又是自己的错?
“我是如何想的并不重要,浮阙山宗比我重要的多。”李重绫用没有任何抵抗的顺从平静的陈述,这种恭顺连卓涅心都忍不住看她,这是自己认识的李重绫吗?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师姐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天阳道君并没因这话而有半点欣慰的神情,她宽容地拍几下李重绫的脸颊,像个长辈在安慰没有糖吃想小孩子,“你没有辜负你师父的期待,压抑自己并不能解决一切,等你回来,或许我有许多话要告诉你。”
看着掌门转向自己,卓涅心视那双明丽得仿佛燃烧的眼眸,火亮的光彩里她的倒影也毫不示弱,像是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个究竟的真实,“掌门,我答应你的事都已经做到了。”她也笑了笑,只是无奈又释然,性格里随遇而安的坦荡率真这时占据了上风,卓涅心其实并不讨厌天阳道君,甚至有点崇敬这位独当掌门之位但仍然能肆意潇洒的前辈,如今看来,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做事从来只问内心,不问其他,我改不了脾气,也不想改,但如果是掌门你的要求,我也不是非得坚持……”
“嗯,你说气话的水平倒是和你李师姐也不分上下。”天阳道君轻哼一声,用力弹了下卓涅心白皙的额头,“你入宗时就潇洒肆意,后来遇到衡殊,他也是和你臭味相投,自然惯得你更是无法无天,可是你和他又不一样,你出身灼炼坊,心中更念旧也更重感情。”
“是,我不怕掌门生气,其实说心里话,当初一直觉得自己还是灼炼坊的弟子,并不把浮阙山宗放在心里,可是慢慢呆的久了,这里也有我愿意亲近视作亲人挚交的人和……”她瞥了一眼还低着头的李重绫,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和讨厌的人,总之,已经不是像当初那样说走就能走得掉的心情了。最重要的是,我有了求胜之心,衡殊说,有求胜的峥嵘之心,人自然就和从前不同。”
她说的全是肺腑之言,清澈的眼眸没有半点杂质,像湖,更像一场铺天盖地的雪。
“可你未必觉得灼炼坊与浮阙山是一回事。”
“自然不是。”
“其实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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