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彼岸黄泉做了一个局,他那么骄傲洒脱,不愿意自己临终时狼狈不堪的一面展露在木忆面前。
故此,他走了。
一个无识尽丧,命不久矣之人,竟走了。
可熟知木忆早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她也确实成全了他,即便知道他就在自己前面,手里拿着棍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那道背影萧索凄凉,是那样的没有安全感,一个人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孤寂荒凉的凄惨。
但木忆依旧不曾上前。
她落着泪,一日三餐便寻着机会端给他。
他听不见也看不到。
只是同自己道谢,木忆便不开口,只是望着榻。
他漫无目的,被人驱逐着,辱骂着。
木忆未曾出手,只是在彼岸黄泉走了之后,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百倍十倍的奉还。
木忆自诩一生光明磊落,手上救人无数,也从未伤过任何人的性命,但那是榻确实杀了一个人。
她身上早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血案。
那人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而是一个十恶不做的大恶人,不但强抢民女,还肆意打伤城中百姓。
见彼岸黄泉一个看不见听不见的大男人,孤孤零零的走在那大街上,他忽然间就起了色心。
现如今的世道男风并不是什么奇传。
彼岸黄泉……
那个宛如月华一般的男人,曾经迫不得已伤过人,做过孽。
但他曾经手握长剑一手,腰佩帝啸,也曾号令江湖义士,搅动了整个天下乱局。
他将早已经王国百年之久的凰权复兴。
他那么潇洒骄傲,那么自负优秀。
可是一朝失足,竟沦落人人可欺的地步。
当他被绑到闺阁中,雪白的玉带蒙眼,而别那些人恶语相向,不断调笑的声音传来时。
木忆再也忍不住的上前。
医者仁心,伤人于他们而言是多么罪孽的举动。
但她那一日却是不管不顾伤了许多人,却足足未伤及他们性命。
唯有那带头一人,木忆手起刀落。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以他的身份。你们在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伤他一分一毫!”
“这江湖上,想杀我的人很多,也不在乎多你们一两个。”
彼岸黄泉听不到声音。
但他沉默了,第一次沉默。
也是在那个午后的阳光挥洒大地的时候,他忽然间就不行了。
木忆依旧不曾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木忆有想过在他手心写字同他交流一番,但想到彼岸黄泉一直坚持不愿自己这狼狈的一面被他人瞧见。
为了替他保留这最后的一丝尊严,木忆到底强忍着,没有那么做。
彼岸黄泉缓缓倒在了自己怀中。
木忆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张口,嘴里大口大口的鲜血溢出,这血的颜色却很淡。
已是油尽灯枯,这是一支强忍着撑到了自己身体最大的极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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