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比如他上个月出差取消的消息,这个月才告诉我……”晓琪慢慢将食指抵在嘴边,“还有就是,他最近都开始不给宝宝讲故事了……都是我在讲,我也好累的好不好。”

听到这里,我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不说老杨了。”晓琪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林季,我听说孜琳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你也知道呀!老杨昨天跟我说,”晓琪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他去视察酒店的时候,看见了孜琳正在前台登记。”

“嗯,她现在的公司跟我所在的公司有合作。”

“那你们就是已经见过面了?”

“嗯……今晚还一起吃饭了……”

晓琪将手压在我枕头上,犹豫不决地问道:“那……那件事还是那样吗?”

“也就那样了……”

“四年过去了,”晓琪用力地砸向枕头,“怎么硬是跟你之间的这道坎过不去!”

“但问题是……的确是我做错了事情。”

“但明明是她自己辞的职!为什么非要大肆宣扬是你逼走她的!”

“这不是更好吗,”我笑了笑,“我反而要谢谢她……帮我在业界里,立了一个不太好惹的人设。”

“那你在莱德工作得怎么样?”

“挺好的。”

“我就说嘛,老杨的朋友,肯定对我朋友也不会差……”

第二天早上,我蹑手蹑脚地起床,刷牙,洗脸,化妆,换衣服,然后打了个电话,就轻轻地带上了门,回公司。

如果说,六年前的我跟晓琪根本不熟,也未免太过片面,因为我跟晓琪真正熟络起来,也正好是六年前。

大二的下学期,炎热的六月,我正在图书馆里准备期末考试,还有英语六级。下午六点的时候,我躲在楼梯间里,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大口咀嚼着三明治,吸了一口牛奶:“三个未接电话……”

就在十五分钟后,我坐在了校门口对面的潮汕火锅店里,而我的对面坐着的,正是晓琪。

虽然对于上个学期的“宵禁事件”还心有余悸,但是三通电话下,我觉得晓琪找我一定有事情。

我打开辣椒酱的盖子,往自己的蘸料碟里添了些:“最近好像不怎么能在学校里面见到你……”

“这个学期都在忙着接商演。”

“接商演挺好的,”我将勺子放回酱里,推到晓琪面前,“这个酱挺好吃,店家自己调的。”

“谢谢……”晓琪打开盖子的那一刻,突然不能自已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店家将热腾腾的火锅端了上来。我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塞到晓琪手里:“哎呀,不就失恋……”

等店家走远后,晓琪抬起头。透过火锅上升的雾气,我清晰地看见了她脸上挂着的泪痕。

“我爸做生意失败了,现在欠了一屁股债……”

那晚,我才了解到,晓琪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独女,是爸妈的掌上明珠。但是大二上学期的那三个月里,一切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晓琪的家族生意失败,房子被抵押,同时每个月要给银行付“房租”。而没有拿到工资的工人,不仅曝光了晓琪的家庭住址,甚至通过恐吓信骚扰晓琪。

晓琪不得不从学校搬出去,不断接商演,从五点爬起来化妆赶公交,再到九点半跑步赶上回校的末班车,循环往复,没有休息。

而那天晚上,我将“好吃”的辣椒酱推到她面前的,这一简单的举动,却使一直坚强的她变得脆弱起来。

但是,晓琪,可以说是不幸的,却也可以说是幸运的。

在我们大三那年的某次路演中,晓琪遇到了作为嘉宾出席的,大她六岁的老杨。老杨当场对晓琪一见钟情,进而对晓琪展开了近乎疯狂的追求。而这一对,用大的话来说就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扯证,四见娃娃落地。

在老杨与晓琪的婚礼上,老杨这样描述道:从第一次,他看见晓琪身穿白色礼服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可以想象到她身穿婚纱的模样有多么美。

可用晓琪的话来说,如果没有遇见之前的那么坚韧的自己,她也不可能会遇见老杨。

早上十点,办公室里,我解锁手机,显示微信有一条新的消息,是老杨发来的:

“林季,我现在已经接上晓琪回家了,谢谢你告诉我晓琪在哪。改天,我们一起请你吃饭。”

我看着手机,愣住了:“我们……”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那个人,他会对着我的朋友,把“我”说成“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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