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再出发向东南去,便与从前轻车简行不同了。

周兰木差兰阁之人备下了一个最高规格的马车,并御寒衣物、美食好酒一同装了个满满当当,甚至带了一整套的茶具。因着不要随行之人,周兰木素来畏冷,白沧浪又懒,便只有楚韶在外驾车,留他二人在马车里笑吟吟地下棋。

“有钱是真好啊,”白沧浪持黑子,很随意地在马车里侧躺着,他换了一身材质最好的白色长袍,心情好得很,“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过得苦兮兮的,这下过几天好日子——还不用为人卖命做些不喜欢的事,当真是高兴。”

“白兄素日行侠仗义,不吝金银,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周兰木也换了身衣服,不过依旧是简单一袭白衣,衬着红色里衣,长发披散,只有几缕整齐地梳到前面来,平添几分温润气质。

“平日里做的事,让自己心里高兴,倒也不怎么在乎这些,”白沧浪迟迟不落子,带了丝狡黠的笑意,“可若是遇见有钱人,又不要我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周兰木拊掌大笑:“白兄是妙人,懂得享受身边乐趣。”

“兰公子也是妙人,”白沧浪终于落下一子,吃了他一大片棋子,“懂得与人共享。”

于是两人在车上开开心心地下了几盘棋、泡了几壶茶,兴起还联起了句。楚韶苦兮兮地坐在马车外,听到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个苦笑来。

逝川在中阳之西,离东南本就远,至少也要走上六七天。亏得一路都是官道,第一日近日暮之时,三人在路边一家驿馆歇脚。

这驿馆在官道上,想是平日走镖、来往、行路的江湖人士众多,因而三人进门时,大堂内喝酒吃饭的桌椅上已是满满当当。小二笑着迎了上来,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寻得一处空位。

简单用了些饭后,三人叫来小二定客房。

“实在是对不住,客房就剩两间了,都是上好,客官要是不差这点钱我便给您预定上,”小二给四人陪着笑,“若是嫌贵,可能就得委屈几位在大堂打地铺了。不过打地铺的人倒是多,小店准备的铺盖也够多,您看——”

白沧浪撩开了面前遮脸的长纱,唧唧歪歪地说:“喂喂喂,兰公子,你不是有钱么,都定了罢!我有洁癖,万万不能同旁人一起住!”

周兰木无奈道:“那便麻烦小哥儿为我们将两间都定下罢。”

小二眉开眼笑地应了:“哎,得嘞。”

他转身刚想继续去忙,坐在周兰木身边的楚韶便突然开了口,语气有些不自然:“等等……麻烦小二,为我多准备一套被褥。”

近日他一直与周兰木同行,两人的关系比从前亲近了许多,可自从那夜睡在一张床上之后,他总觉得有些别扭。

说到底周兰木撩拨他撩拨太过,他在恍惚之间又总是想起另外一个人……若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周兰木垂着眼睫,淡淡地朝他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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