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庄后面是一片连绵的群山,这里的山不算高,但是峰峦重重叠叠,汹涌起伏,遥遥迤逦,看不到尽头。

中间一条河像是白练横穿浮起,隔成前后两个山群。

一眼看去,像是一幅壮美的油画,满山的树木,红黄橙绿,色彩斑斓,各式野花点缀其中,山间云雾缭绕,状若仙境。

他俩穿过静谧的村庄和忙碌的农田,来到山脚下时太阳已挂在地平线了,钟意秋后悔来的太晚,默默计划要在周日花一整天的时间来玩儿。

但是也只有在黄昏,温暖的暮光里才能见到如此胜景。

山脚下隔着远处的农田是一片废弃的房屋和说不上来的建筑,肖鸣夜说这里原来有个烧砖的窑厂,他小时候还在这里帮人搬过砖,一天能挣两毛钱。

后来有一年冬天,窑里着火,烧到了后山,冬天的山上的全是干燥的野草和木柴,一下子就蔓延起来。

烧死了好几个人,县里的警察都来了,老板被抓起来,他家里人又没钱赔,窑厂也跟着关闭了。

“这叫什么山?”钟意秋为了跟上他的脚步,累的直喘气。

“二仙山,因为前面的山上有个庙,后面的山上有个道观,不过都荒废了,”肖鸣夜转身等着他。

“河呢?”

“没有名字,人们就直接叫后山河,”肖鸣夜答。

顺着上山的小路走了十几分钟,山上郁郁葱葱,脚下是厚厚的落叶,钟意秋有点累,肖鸣夜掰了根粗壮的树枝让他拄着,自己又捡了几块石头拿在手里。

钟意秋没心思管他要干什么,山上的风景实在太美,落日余晖,夕阳赏赐每一片树叶金黄色的光辉,置身林间,像是到了他梦里的世外桃源。

钟意秋正陶醉呢,只听旁边咚——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利的动物叫声。

他转过身,看肖鸣夜从旁边的树丛中出来,手里不知道提了个什么,像是被拧了脖子一样惨叫着。

“这是什么?”钟意秋好奇的问。

“野鸡,”肖鸣夜递到他眼前。

钟意秋仔细看了看,和家养的鸡长的挺像,只是个头小了点,但是羽毛更长更鲜艳,“你怎么抓住的?”

肖鸣夜给了看了看另一只手里的石子。

毫无意外的,又得到了他惊奇崇拜的眼神。

肖鸣夜有时候也会困惑,自己是不是对钟意秋的关注太多了,在村里,他就只和六子最好,可也只是会帮他干干活,把他的事儿放在心上。

六子缠着他玩儿,在他耳边叽里呱啦的时候,他就心烦,想揍他。

但是钟意秋却不一样,他想带他去到处看看,想耍他玩儿,能心平气和的听他说些废话,也愿意见到他对自己露出崇拜的表情。

他记得钟意秋最开始见自己时是有点胆怯的,不知道啥时候开始竟然把他当成朋友了。

就因为对他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么容易信任别人,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天渐渐黑了,下了山钟意秋回头看,阳光下绚丽多姿的山景又变成了浓雾迷漫里隐隐约约的线条,阴暗神秘的让人向往。

钟意秋想起来白天的事儿,跟在肖鸣夜身后问,“义叔说他没家没业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一会儿,钟意秋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见他缓缓的开口,“义叔年轻的时候跟着家里的亲戚去北京上学,和他的一个女同学谈恋爱,但是女的家里是城里人,又有钱,看不上义叔是农村的,一定要让他们分开。”

前面是一条小水沟,肖鸣夜提醒他迈脚跳过去,接着说:“他们不愿意分,两个人偷偷的跑了,但还是被女孩子家里人抓回去了,还找人打断了义叔的腿。”

他说的轻描淡写,钟意秋的心里却像是激起了惊涛骇浪。

“义叔的腿不是天生的?是被人打断的!”他不敢相信。

肖鸣夜嗯了一声回答他,不等再说话就被他抢过去愤慨的说,“太过分了,至于要把腿都打残吗!”

“因为那个女孩子怀孕了,家里人很生气,”肖鸣夜说。

钟意秋过了半分钟才又问,“后来呢?”

“说是把孩子打掉了,家里人花钱把女孩子送出国去,义叔回来后就一直没结婚,”肖鸣夜回答。

钟意秋唏嘘不已,心里五味杂成,各种滋味混成一团。

快进院子的时候,他才叹息着说,“他们又没有犯错,爱情本身就没有错。”

肖鸣夜调侃他,“你还懂爱情呢?”

钟意秋想学六子对自己那样,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勾下他的头再好好回击他。

肖鸣夜只穿了一件T恤,钟意秋的手贴上他的肩膀,他身体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服传到手掌,钟意秋突然不好意思起来,默默的拿下手。

肖鸣夜被他摸的后背麻了一下,扭头看他假装啥事都没发生过的害羞表情,难得好心的没有揭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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