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悔坐在卧室里,低眉顺眼,一动不动,任凭丫鬟们在身边走动,布置房间,谁都看不出半点情绪。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是既后悔又忐忑的。

温家给小姐准备的卧室很大,足足三十几平米,此时这里已经被收拾过一番,一扇推拉式西洋屏风遮住后面的床和衣橱,屏风前的窗边摆了一张大方桌,还有两张凳子。

这么收拾,自然是方便待会儿新先生来讲课。

温言悔并非没有读过书,但她原本的先生虽然出身书香世家,性格却迂腐不堪,教书只讲四书五经,不但时常答不出她的问题,还会训斥她不守规矩。

温言悔很想知道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很想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但她从不敢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温家的存在,是那么的尴尬,那么的……不该出现。

温言悔有记忆来十余年的人生,便是不断地试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不断地察言观色,战战兢兢,如果有选择的话,她甚至巴不得温家其他人都忘了她的存在。

但她到底还是个人,还是个正常的,会对心中所想有渴求的人。

温言悔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和自己的亲娘一起住在一个很漂亮的院子里,亲娘长得很好看,漂亮又娇艳,却每天不知道忙着什么,父亲来的时候便把她抱在怀里一个劲的逗乐,父亲一走立即丢在一边,任她哭闹不管不顾。

所以那时候的温言悔,每日都盼望着父亲的到来。

然而高大令人有安全感的父亲每个月最多来看望她们几次,有时候只是坐坐就走,温言悔听丫鬟们说,父亲除了她们还有正妻与儿子,那里才是父亲真正的家。

“我的小姐啊,你可要多争气,把老爷多勾在家里。”老婆子一边拖地一边和她絮絮叨叨。

温言悔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却道没用的。

喜欢一个人与不喜欢一个人,哪里是争气就能改变的?温言悔知道什么是不喜欢,就像亲娘对她,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也不近前看一眼;就像父亲对她们,每个月只例行公事前来探望。

温言悔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没有人喜欢的人。

后来有一天,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亲娘已经不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陌生而有气势的丫鬟,口中叫她三小姐,说夫人要接她回去。

温言悔没敢问亲娘去了哪里,她低着头,默默跟在那群人身后,进了温家,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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