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丈还没坐稳几日,难道昨晚刚吹完牛,今日就要身首异处了么。一路胡思乱想着走进凤来阁院内,见陛下在练剑,只得苦着脸参拜,随后站在墙根底下等着受死。

慕容策觉得体内的燥热还有一些尚未发散,耍了一套剑法驱散仅存的药效。

男人余光扫向忠勇侯,手中的剑精巧一转,带着剑气旋转而至,在他缩头摆手的瞬间收了兵器,交给身旁随侍的龙禁尉。

“国丈想必有话要向朕说?”

“没……啊有!”忠勇侯战战兢兢下跪,语无伦次起来,“回禀陛下,臣想着皇后娘娘不得您欢心,深感不安。就和郑公商量了下……想着让您解乏。是臣猪油蒙了心,与娘娘无关!”

慕容策撩袍迈入院亭内就坐,接过吴六一奉上的茶盏,轻啜一口,询道:“你如何看出皇后不得朕心,难道有人在国丈面前嚼舌头根子?”

忠勇侯心说,您这是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的架势。只得再次叩首,央求道:“臣大错特错,还望陛下恕罪。”

慕容策偏头瞧见一名宫装丽人扶着侍女向这边走来,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皮,“既然国丈知罪,朕心甚慰。念在国丈忠于大燕,且看这次募捐政绩,此事暂且不究。至于屋内之人,”他手里转动两下手串,脸色渐渐冷凝,“送到敬节堂,可隐姓埋名送进去,但若让朕知晓私下替代,绝不姑息。”说罢抬手示意吴六一起驾。

“陛下万安。”王徽妍双手交握,俯身下拜。

她低垂着眼眸,见玄色常服袍裾踱进视野里来,缓慢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朕回宫处理政事,先行一步。皇后闲时好生想想昨晚与朕的约定,日落前回宫即可。”

只有她能听出狗男人话里的骄矜。谁跟他有约定,狗屁的约定!

王徽妍自始至终都未抬起头来,言不由衷地回了句,“恭送陛下。”看着慕容策修长的手指甩着手串,“嗯”了一声,在龙禁尉的簇拥下向府外走去。

忠勇侯动了动肥硕的身躯,小声儿问了句,“娘娘,臣能起来了吗?”

“素宁,去将侯爷扶起,陪同陛下出府。”

“诺。”

王徽妍匆匆一瞥凤来阁,扶着素芸的手低低叹了声,“去清溪阁。”

*

忠勇侯府,清溪阁内。

王郑氏听到敬节堂三个字,手中的茶盏倏然落下,发出碎裂的响声,“娘娘,陛下有没有怪罪您?”她急切地拉住王徽妍的手,头一回这般不顾仪态。敬节堂那是氏族专为不检点的女子设立的圈禁之地,进去以后这辈子就别想再出来……

王徽妍看着略显憔悴的母亲,知晓她昨晚肯定无法安睡,只得拍了拍她的手,劝道:“陛下那里,郡君不必操心。眼下将此事告知姨母才是难题,”想到慕容策最后一句“若发现替代,绝不姑息。”只得再次提点道:“郡君务必告诉郑家,别想着蒙混过关,陛下眼中容不下一粒沙。”

王郑氏轻轻颔首,身子摇摇欲坠,看着面色一派淡然的女儿,忍不住咬牙问道:“娘娘可有怪罪臣妾?”

王徽妍眼眶一红,原来母亲并非心中无愧。她背对着王郑氏,温声安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妾自会尽力保王家无虞,郡君莫要多虑。陛下已经回宫,本宫不便在家中逗留太久,这便回宫了。”抬手命素宁前去安排。

“这便走么?下一次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王郑氏很想上前握住女儿的手,看着身着凤袍的背影,又瞬间打消了奢望。

王徽妍环顾这熟悉的一景一物,不知怎的,还是更加想念住了半载的清宁宫,“本宫得空,会命人接郡君入宫相聚。”她还是狠不下心说一些决绝的话。

当她在侯府众人的陪同下登上辇车,才等来刚起床的弟弟。

王徽文边跑边套着外袍,不顾一切地喊道:“阿姐,我参加的蹴鞠比试,你会来看吗?”

“会的。”王徽妍转身看向弟弟,强忍着泪意说道:“阿弟,你如今长大成人了,好生照顾侯爷和郡君,替本宫多尽孝罢。”拍了拍他的肩,狠心钻进了辇车。

车窗外,听着略显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姐,我会给你争光的!”

少女忍不住伏在素芸身上蹭来蹭去,无声擦着眼泪。

素芸与素宁也是泪意盎然,轻声安慰她以后有的是相见的机会。

辇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宫城,在清宁宫殿前停了下来。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

王徽妍扶着素宁的手下了辇车,看见后宫嫔妃的妆容后,不由得睁大了双眸,惊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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