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离大喜过望,忙从怀中掏出盒子,递了上去。向夫人看也不看,袍袖一卷将那盒子收了起来。
“您面善心慈,必有善报。”诸葛离笑道。这时候他心情大好,一点也不吝于恭维向夫人。
长纱底下传来一声轻笑,大约向夫人觉得他说的话好笑。
“你很会说话。”她柔声说,“生出你这样的孩子,你父母定不会觉得无聊了。”
两人正寒暄着,却听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插话道,“向夫人,我也有一事相求。”
“你也有一事相求?”向夫人略显讶异,“是什么事情?”
“说起来倒有些不好意思。”寒贞朗声道,“我师父也有一封信,一个包裹,同样也是嘱咐我亲手交给向夫人您看。”
这事她之前从未和诸葛离提过,也难怪对方惊讶地看向了她。寒贞只好置若罔闻,接着说道,“信里说的究竟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还请向夫人您亲自验过。”
“好啊。”向夫人倒笑了,“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别的没有,信倒是一封接着一封的找上门来。”
她说着,接过了寒贞递来的信笺,手指微微拨弄,把它拉开了,“也不知道这封信说的是什么呢……”
她的语调骤然向下一沉。
信纸只有薄薄的一页,几乎是扫两眼的功夫,就能把它读完了。可向夫人的异状却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手指微微颤动,几近要将那信纸抖落在地上。
面对这样一副景象,两个做小辈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见向夫人将信纸一放,陡然将纱帽撩开了,露出一张极为沉静并忧郁的面孔来,“那你把东西也带来了?”
这个自然。自从师父下了嘱咐,这件要紧物事就没有一刻不再寒贞身旁。她应了一声,解下背上的一只包裹,取出一只木盒,递了过去。
向夫人的手在盒盖上虚虚地一按,“是故人啊。清净的日子终究是过不长久……”
她轻声一叹,“还没有请教姑娘你的名字。”
沈寒贞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她在对自己说话。“我姓沈,沈寒贞。”
这段自我介绍她做过少说也有百八十遍,却从未有哪一次在说话的时候会感到晕眩。
不详的感觉来的如此之快。沈寒贞用尽全力,想要撤回手臂,拿回木盒。可是她的手臂却比千斤的铁还要沉重,像一截干枯的树枝一样直挺挺的伸展着,怎么样都完成不了她的命令。
在这种不能自制的恐怖感觉之中,一切都不再清晰了。可能向夫人还把手虚虚地搭在木盒上,可能诸葛离正瞪大了眼睛,想要大呼大喊,可能穆灵皋还在外面的围墙下面蹲着,等着捉一只蜻蜓……
然而,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对于沈寒贞来说,随着无力感一并蔓延开来的,是一片如噩梦般绵长而沉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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