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到了能够感觉到余宸呼吸的距离,甚至有一种碰上的错觉,但嘴角处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在提醒他,余宸现在绝对不会看在什么过去的情谊份上,对他手下留情。他也太了解这个人了,如果真把余宸惹恼了,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机会。

吴铭千坐直身体,轻声喊道:“哥哥。”

余宸睡得不深,被这么一喊,脑袋猛地一磕,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四下看了看,看见吴铭千坐在面前盯着他,被镀上光晕的眼眸深得不可见底。

“你……”他皱眉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来什么,“怎么不睡觉?”

“头痛。”吴铭千说。

他在余宸面前蹲了下来,仰头望着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记不得梦里有什么,但是醒来没有看到你,心里就很难受。”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余宸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推开椅子起身:“明天让他们带你去看看……到时候就好了。先去睡觉。”

他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在黑暗里摸到客厅,找到放在桌子上的烟,抽了一根出来点燃,叼在嘴里趴在窗台上,也不怎么吸,望着眼前的满天繁星发呆。

门外传来脚步声,余宸扭头看了一眼,似乎听到对面柚子家门开了,楼道隐约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声,又过了一会儿,自家大门才被人从外面打开。

余宸转身双手环抱靠在窗边,好整以暇望着余妈从外面进来,嘴里叼着的烟星火明灭。

余妈刚把门拉上,转身就看见黑暗里一点火光,被吓了一跳:“哇!”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余宸不耐烦说了句,走过去把灯打开,“柚子喊你干啥?”

“嗐,喊住我,说你要什么数据线是不是……”余妈把手里的东西抛过来,“我看柚子脸上咋又有伤?狄茂那个瓜娃子是不是又打他老婆了?!”

余宸接住柚子托余妈带给他的数据线,说:“你管的那么多,打你的麻将去,回来干啥子诶,麻将不是好耍得很吗?”

“嘿,你咋个跟你妈说话呢?”余妈叉着腰,音量拔高了,“还有你也是,大半夜的抽什么烟?整得满屋子都是那个味,你晓不晓得我们吸的全是你的二手烟?你不想多活几天我还想呢!”

“就你?多活几天?”余宸讥讽道,“就跟你说不打麻将了一样,不现实。”

余妈被他气得喘息不止,又不敢继续和他对顶。她说一句话,余宸能呛她十句,要想不被气死,还是老老实实闭嘴最好。

余宸心里头烦着,把烟摁灭,看了余妈一眼,拿着数据线回房间。

吴铭千已经重新在床上躺下,余宸给他的手机插上电充电,刚一在床边坐下还没睡下来,就看见吴铭千猛地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还不睡?”余宸没好气道,上了床,拉过被子的一角搭在身上。

吴铭千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自己脑袋痛的事情,但余宸知道他一定还很疼,这小子从来脾气就有点倔,疼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他在床上躺了下来,侧身面朝外,伸手去把小夜灯关上。在黑暗中睁了一会儿眼睛,余宸忽然说:“疼的话,趴我身上睡吧。”

吴铭千没有说话。他等了一会儿,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与此同时感觉到有热源靠近,身后的人呼吸仿佛近在耳边。

余宸忽然就后悔了,他怕和吴铭千靠得太近自己反倒无法忍受,结果身后的男人已经靠了过来,但只是将下巴轻轻抵在他肩上,除此之外没有再做过多的接触,保持着不会让他反感的距离。

背后呼吸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扑来,余宸半趴在床上,睁着眼,困意上来后也不再受身后人的干扰,逐渐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只是睡着前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吴铭千这个时候的记忆还没有到高考前,也就是说,他记不得奶奶去世的事情……

梦里,他又回到那一年高考前的夏天。他在楼下阳台上喝完了杯子里的沙冰,和奶奶打过招呼后,手指上晃着钥匙,上了二楼,走到吴铭千房间外面,敲了两下:“开门!”

吴铭千满脸不耐烦地走过来开门,看见余宸指尖上吊着的钥匙,皱眉道:“你不是有钥匙,还让我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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