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老伯只是煮了一锅稀饭,两个白水煮蛋,一碟腌黄瓜切片。

但夏日炎炎,吃这些东西正是清爽,辛夷喝了好几大碗。与老人的交谈中才明白,老人的两个儿子,一大一小都去当了兵,大的如今已经在营中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当了一名百夫长。而小儿子则去了沧州军前线的辎重营,每日也不用上什么战场。

至于老人的妻子,在生下小儿子没几年后病重不愈去世了,如今算是他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家里的田地除了给两个儿子留下的那几亩,生下都过户给了村上的赵举人家里。

这赵举人既是这村上的村长,也是本村最有钱的那一户人家。

李当然一夜没有醒来,这一切都在辛夷的计算之中。

他当时的确处于一种极其烦躁的状态,急需将这烦闷与燥热从自己身体里驱散出去,不会受伤也不会死的李当然就是一个极其合格的沙包。

当然,他辛夷也不是白白将李当然揍了一顿,他送了李当然一点在如今的他看来不太贵重的礼物,他将这礼物埋在李当然的身体里。

等李当然醒来了,也就自然知晓这礼物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辛夷便提上包裹和装着银钱的木箱,将长剑绑在李当然的背上,他又背起李当然,离开了老人家里。走之前,他在床头放了一锭银子,算是给昨晚那不错的晚饭结了帐。至于老人今后会如何处置这一锭银子,那就不关他辛夷的事情了。

村子东北方向的不远处,是一个极大的山坳口,那一片延绵无尽的大山,在这个口子处就像是被那神人以蛮力撕开了一样。

辛夷背着身后人,一步一步走在山口的小路上,错开了沧州军在山口另一边修建的关隘。

等到了下午日头最甚的时分,辛夷走出了这一片大山。

他看到了那一片一望无尽仿如大海一般的巨大湖泊。

他在岸边找了一艘明显是废弃了的小木舟,将李当然的身体平放在舟子上,他自己去寻了一根长杆,当做撑浆,把小舟向着湖心划去。

这一片湖,名叫长明,宽三百里,长六百里,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大湖。而湖中间那里有一处小岛,四季都是郁郁葱葱,但如果有人想要去到那岛上,便会极神奇的飘起大雪,哪怕是那恼人的三伏天,也是一样。所以,本地的居民便给这小岛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冬玉”。

辛夷就是在这座小岛上寻找到那前朝剑圣的手札,他当年并没有带走那本手札。

很简单,他的剑道与前朝剑圣差别太大。虽然剑之一途,练到最后,万法归一,但每个剑客也有自己独特的傲骨。也正是这一股谁都不服的傲骨,才让辛夷的剑术到达了如今这世间无人可以仰望的那一片山巅。

而皇宫里姓岳的老太监,他练拳也是同样的心态。

当然,辛夷不得不承认,前朝剑圣的确强出了自己不止一星半点,他虽然自傲,但绝不自负。

当年他来到这座小岛上,隐约觉得前朝剑圣似乎在这岛上留下了更加重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辛夷找过,但没有找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记得,但懒得再来找。

而当李当然发出那神奇的磅礴剑意直入苍穹,则让辛夷不由得心里一动。

他觉得,前朝剑圣留下的东西未必属于他,却属于此时躺在舟上呼吸沉重的那个少年。

辛夷撑舟的速度很快,但再快也还只是一方小舟。

他划过夕阳,划过星河也划过明月,到了翌日早晨,晨光大亮的时候,他终于将李当然带到了这座小岛的岸边。

当他背着李当然踏入小岛那湿润的泥土上的那一刻,风乍起,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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