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祯被这满是怨愤的一眼钉在原地。
小姑娘年纪尚幼,下巴尖尖,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像极了生母林氏。
思及她的身世,简祯再次唾骂丧心病狂的作者,又想到自己现在拿着恶毒嫡母的剧本,更是欲哭无泪。
她欲上前替小姑娘披上外衣,却被卫宛扭过身子拒绝。
恶毒嫡母简祯只得作罢,到了外间去等她起身。
却不知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卫宛皱着眉去审视着一切,神色越来越严肃,她摇摇摆摆地下床照了照镜子,震惊的瞪大了眼,里头映出的人,分明是她幼年时的模样!
卫宛的思绪一时之间电光火石,她,这是重回了幼年?!
她惊住了,一时竟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前世她幼年丧母,与体弱的弟弟养在嫡母的名下。
嫡母出身名门,性子暴躁善妒,因着生母难产,死的不明不白,父亲与嫡母闹得不可开交,隔阂就此留下。父亲政事繁忙,嫡母又恼恨生母林姨娘,打小便磋磨她与弟弟。后来,竟一顶小轿,把她抬到了失语的齐王床上为妾。
卫宛知道嫡母恶毒,她害死自己的生母,又失恩于父亲,把怨气都归在了他们姐弟身上,要她如生母一般为妾为婢,任人欺凌。
可她虽生了一张我见犹怜的脸,性子却在日日的磋磨中越发不甘示弱。只要给她喘息之机,她是必然费尽心思向上爬。
在王府她为自保,设计勾了王爷日日宠爱。朝中风雨飘摇之际替齐王出谋划策,寻来回春居士治好了王爷的哑疾。
十年相伴,她终于成了陪着齐王登上九五之位的皇后。
但封后大典的前一个月,她病倒了,幼年的苦难加上十年间的劳累掏空了她的身体。
卫宛本是积极的寻医问药,但回春居士的一次看诊让她痛彻心扉,因着年少时的磨难,她的身体,永远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四岁的女童握着拳,红了眼睛,她临死前,宫里悄悄赶制着白幡,新帝握着她冰凉的手垂泪。
她不甘,实在是不甘,十年经营,以取帝心,百尺竿头,折与此处。
可上天恩赐,给了她重来的机会,恨不能阻止生母死去,那她必然要护好幼弟,也让嫡母付出代价!
在外间悉心为小姑娘安排起居事宜的简祯突然后背一凉。
这是原身作恶太多,被人恼恨的缘故吗?她好笑的摇了摇头,赶走这个可笑的想法,忽然瞧见岑妈妈绷着脸上前,极是不满地禀告:
“夫人,林氏那边的兄嫂来了,闹得不可开交,非要见您。”
这两人倒是有意思,侯爷刚刚离家,便瞅准了机会上门欺负夫人吗?岑妈妈不免带上些愤愤不平。
简祯搁下小姑娘房中的事宜,拢了拢斗篷打算去接待,她很是怜惜年纪轻轻便去了的林姨娘,也无意为难她的家眷。
谁知还没出门便被梳洗妥当的小姑娘急急地叫住:“我也要去看我舅舅舅母。”
前世她在齐王府立住脚,去彻查当年生母死亡的真相时,当年救治母亲的大夫稳婆早已去世,只寻来了舅舅舅母。
她不免视他们为仅存的亲人,如今一切重新开始,自然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见见两人。
岑妈妈不赞同地皱眉,一个婢妾的哥嫂,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她观其做派,不像良家,哪能让府中的姐儿轻易去见?
谁知简祯一口答应:“那宛姐儿便跟着母亲来吧,咱们去你姨娘的院子,连带着你舅舅舅母,送送林姨娘。”
见了棺木里躺着早没了生息的妹妹,林姨娘的兄嫂俱都跪在蒲团上放声大哭,口里念着“可怜的妹妹,年纪轻轻便去了”之语。
简祯静待他们洒泪痛哭了一场,命岑妈妈扶起两位坐下,这才开口:
“林姨娘因为侯府诞育子嗣,年纪轻轻便去了。那日林姨娘血崩,请来的大夫用尽手段也没能把人留住,府中上上下下都极是心痛。不料事后,大夫竟私下禀告我与侯爷,说林姨娘是被奸人暗害,中了藏红花,才血崩不治的。我身为侯府主母,深觉自己对不住林姨娘,有失察之责,也绝不允许府中有奸人躲藏,一定会把此事查个清楚明白。”
坐下的林姨娘兄长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身着锦袍,留着两撇山羊胡子,听说是早年也是中了秀才的读书人,但近十年屡屡不第,家门蹉跎。
他抿了口茶,板着脸道:“舍妹横死,侯府自然要给我林家一个交代的,否则,休怪我状告平宁侯府仗势欺人。”
林氏的嫂子不待简祯开口,便义愤填膺地嚷了起来:“这摆明了是有人要害我妹子,你们侯府,要怎么赔这一条人命来!”
林氏的大哥也一同帮腔,两人七嘴八舌的闹起来。
“我可怜的妹子呀,为这黑心的侯府生儿育女,为奴为婢,还要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就是!我林家也是书香门第,今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必要告上衙门去。”
“你们侯府家大业大,不好好赔偿,我们绝不罢休!”
简祯惊了,她着实没见过这样的亲人,妹妹死了竟也不追究凶手,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想讹诈侯府一笔。
原谅她孤陋寡闻,真是怪不得林姨娘养成了如此胆小卑怯的性子。
她抬手按了按额角:“眼下当以查彻凶手为重。”
林氏嫂子眼珠一转,不服的喊着:“什么凶手?你身为当家主母,如此推诿,我看你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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