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自上回叫林远当众打了耳光,便病了一场,一直待在内宅休养着。

平日里吃斋念佛,倒也安分了不少日子。

这一日难得歇了雨,日头正盛。

薛氏叫几个丫鬟将箱笼里的冬衣秋袍都拾掇出来,翻晒翻晒,以免入了秋,染了霉味。

正忙到一半儿,胭脂从外间揽了帘子进来,福了福,道:

“夫人,薛家奶奶派了人来,说要见夫人。”

薛氏一听就拧了眉。

她才叫林远掌了掴,高氏就迫不及待来奚落她了?

自她守寡后,在婆家活的举步维艰。好在她弟弟薛长青是个念旧情的,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她母女二人救出火海。

原本指望从此能过上安稳日子,谁知这个弟媳竟是个厉害的,明里暗里戳过她多少回脊梁骨,当面冷嘲热讽更是常有的事儿。

她一个失了势寡妇,寄居在娘家,还带着个拖油瓶李月梅,多半要夹着尾巴昨做人。她与梅姐儿在薛家时只敢低头做小,人前人后都对她这个弟媳妇儿捧着赞着,生怕一个不好,又将她们撵回夫家去。

后来因祸得福,她竟摇身一变成了林远的正妻,这底气一下子便足了起来。也不必再与高氏虚与委蛇,反倒高氏因受着薛长青的拘束,人前人后对她这个长姊越发恭敬起来。

可精明如薛氏怎会不知,高氏从不是与她掏心窝子相交之人,多半还是打着攀附林远的心思罢了。

念着薛长青多年的照顾,薛氏自然要为薛家做足面子,与高氏左右逢迎的功夫,还是信手拈来的。只是如今她刚刚与林远生分了几日,这高氏就如此迫不及待要来看她笑话么!

如此一想,薛氏面上更挂不住了,将手中半新的绛红色小袄扔在地上,沉了脸:

“她能有什么事找我?便说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不见客!”

胭脂在原地站了片刻,抬眸瞧了一眼薛氏,小心翼翼道:

“夫人,来人说是薛家管事,姓郑,奴婢瞧着他面色不大好,只怕是有要紧事……”

“郑昀?”

薛氏闷着气,坐在抱夏的凉椅上,来来回回打着团扇,闻言不由凝眉。

这人她是知道的,薛长青去年在她面前提过几回,说是新提拔了个管事,此人稳重勤快,薛府的事儿自交给他,省心了不少。

按理说高氏从来都是叫她贴身丫鬟或者嬷嬷来传话,怎会叫个管事来?

再说这郑昀颇得薛长青信任,又是一府堂堂正正的管事,在家仆中算是最体面的人,怎会受高氏支使来奚落她?

薛氏起了疑,起身走到胭脂跟前,压低了声音:

“可曾说有何事?”

胭脂摇了摇头。

薛氏蹙着眉叹气:

“哎,竟没一个叫我省心的!帮我换身衣裳,梳了头,叫他们在花厅里等着。”

郑管事候在花厅里,坐立难安,自他接了管事一职,还是第一次上林府,不由有些拘束,自然也不敢去催。

好半天,才等来了薛氏,忙上前行了大礼。

薛氏穿着浅紫色罗裙,对襟绣着紫薇花,袖口与裙摆处用藕色包边,头上带着垂丝海棠赤金头面,又有下人一路虚扶着,齐齐整整一个气派的贵妇人。

薛氏才站稳,便见郑昀额上涔涔汗水,手边沏好的茶水一口没动,上来就行了如此大礼,不由“呀”了一声。

“郑管事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夫人,我家奶奶求夫人出手,救救我家少爷吧!”

郑管家苦着脸,满面焦急。

薛氏闻言呆了一呆,惊讶道:

“你是说志哥儿?他这是如何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坐下说个清楚。”

郑管家便一五一十将事情大致经过讲了一通,末了,又给薛氏磕了头,求薛氏拿个主意。

薛氏听后,顿时火冒三丈!

好一个继女林玉笙!竟敢动她娘家人!

这才消停几日,她这就蹬鼻子上脸了?

“胭脂,速去问林管家,老爷如今人在何处?”

薛氏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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