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还想着前些日子与她当众动了手,确实叫她下不来台面。后来碍于情面,他也不好登门来哄,便冷落了她些许,心中多少存有几分愧疚。
可薛氏呢?
竟只想着她娘家人!
如今自个儿都不愿亲自瞧他一眼,竟是遣了个丫头到他跟前问话,林远的脸色就更差了。
她薛家纵是这些年孝敬了不少钱银,那也是应当应分的,且不说他私下帮衬过薛长青多少回,纵是去年薛长青弄了一批官盐来,还是他出面托人才批的盐引子。只那一回,他可就赚了上百两纹银!
“持械行凶!自然被衙门收押,还能怎样?请他吃酒席不成?”
林远说话就冲了。
胭脂一瑟缩,想着夫人的原话,有些犯嘀咕。
“你哆嗦个什么!有屁快放!老爷跟前还敢玩心眼儿不成!若叫本官查出来你存着什么歹毒心思,定惩不饶!”
胭脂是跟着薛氏从薛家陪嫁过来的丫头,算起来,也是半个薛家人。念及薛家今日给他吃了这么一顿排头,林远不由切齿,厉声喝道。
胭脂闻言一抖,忙跪在地上磕头。
“老爷,奴婢不敢,奴婢没有心思,是……是夫人叫奴婢务必转告老爷,若……若是薛家志哥儿保不住,便……便叫老爷从此莫想从薛家拿走一分银子……”
“砰——”
林远像是被扎了一下似的弹起身,夺过林玉笙手中茶盏,朝着胭脂就砸了过去,许是因为气急,失了准头,一下砸在胭脂脚边,几乎粉碎。
胭脂当即就吓哭了:
“老爷饶命,权是夫人命奴婢传话,奴婢不敢,再不敢了……”
林远只觉得胸口炸裂般疼着:
“放肆!这个贱人——!”
顿时才凝固的鼻血又有喷涌之势,林玉笙忙安抚着林园坐回软榻上,安慰道:
“爹爹莫要上火,母亲向来敬重父亲,怎敢生出这份不顾爹爹情面的心思?女儿想着,定是这丫头受了惊吓,胡乱说的。”
胭脂闻言大惊失色,忙脱口道:
“老爷,小姐,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主子跟前胡言,却是夫人叫奴婢一个字儿都不能少的传话给老爷啊!”
胭脂怕林玉笙与林远不信,反倒叫自己落个乱嚼主子舌根子的罪名来,那她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对了,今日还是那薛家郑管事上门求到夫人跟前,夫人听说志哥儿叫人推上了衙门,这才命奴婢来传个话。”
她虽是薛氏跟前得宠的大丫头,但薛氏对下人向来刻薄,她今年都十七了,薛氏原答应给她指门好亲事,竟拖了两年还不兑现。
她眼瞅着就要十八,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上月才与薛氏提了一嘴,便叫薛氏一顿编排,薛氏说她是薛府的家生子,以后只能从府里家丁中指一门婚事。胭脂一听险些哭出声来,哪个姑娘不想借着嫁人的机会,谋一条出路,脱了贱籍,没曾想薛氏作为主母,竟从未为她打算过。如此想来,她断没有未来为了薛氏,惹祸上身的道理。
“哦?如此说来,薛家嫡长子当街行凶,杀人性命,薛家竟从未派出一人事先私下知会我父亲知晓,却是去找母亲诉苦,再托母亲用银子拿捏父亲?”
林玉笙接过胭脂的话,转脸悄悄去看林远面色,果然黑如锅底。
“爹爹,今日之事幸好叫女儿撞见,否则薛怀志连杀人的事儿都干的出,何况旁的?女儿方才叫青梅出去打听一番,才晓得这薛家公子为何与人起了冲突,失手杀人!听闻这薛公子竟有**之癖,对这卖唱的孤女欲行不轨之事,正叫死者发现,这才与他拼了性命!爹爹,女儿虽不记得幼时为何会推了他,叫他伤了容貌,如今想起来却有些疑虑……”
“可当真?”
林远越听越后怕!
想这薛家逆子当年被发现时,却是衣裳凌乱,即便被伤了脸,苏醒后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当日情形,只怕……当真是存了动玉姐儿的心思!
“女儿怎敢欺瞒父亲?青梅方才亲自托了人查探,这薛怀志强抢幼女,已不是第一回了!父亲若要审,找人一问便知!”
“爹爹,这薛家如今在越县竟是这般一手遮天的人物,连舅母都敢带家丁肆意折辱父亲,想来父亲不过是他薛家手中一颗棋子罢了!难怪那薛家嫡子连杀人这般恶行,都敢打着父亲的名声,想我林家世代书香,爹爹又是为民着想的清官,一世英明,竟成了薛家的踏脚石!”
林远面色从惊到怒,到最后,眸中竟透出几分薄凉之色来。
“好!……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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