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不开江叙,反而让对方压制,男人眼神渐渐显出危险的意味。
雁回太瘦了,江叙每次都觉得咯手,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把人弄散架,加上雁回埋头一声不吭,那副波澜不兴的面色江叙看几次都觉得烦躁。
江叙翻了个身,完全把雁回笼罩,如同狼齿抵在猎物的咽喉:“叫一声。”
雁回脸色越不兴,江叙就越狠。
摸到雁回的手腕子,江叙问:“手串呢。”
雁回知道他的意思,下意识缩了缩:“没戴。”
江叙松开捏在他下巴的手,接着拍了拍:“以后都不许摘,听话。”
雁回身体的不配合扫了江叙大半的兴致,去浴室冲洗的时候雁回抬手遮在眼睛上,生理泪水克制不住的泛滥,脸色很快一片潮热。
在祖宅停留的一周江叙每晚都在变着法折.腾雁回,他们很久没有过接触,一周对江叙而言跟开胃菜差不多。
雁回太累了,直到那天夜里因为嗜睡在过程睡着,江叙脸色不好的从他身上起来,说抱他就跟抱一具干尸没两样。
“江叙,”雁回嗓子哑得不行,江叙停在门外,他开口:“你有多长时间没真正看过我。”留给他的一直都是背影,他都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江叙变了,又或者他们都没变。
“不如你放我走……”
江叙转头看着干瘦的人,不得不承认哪怕雁回瘦了许多,憔悴在某些人身上有种得天独厚的病态美感,刺激人去施加虐.待。
江叙语气冷淡:“收起你的念头,也别指望徐崇明可以帮你。”
雁回弯了弯手指:“……我离开都不行。”
走不掉,那死了成不成?江叙纵使手段滔天,总不能把他从死.神手里带走,在脑海幻化的某个画面太多次,闪过这个念头他也见怪不怪。
江叙这个新年过得不顺意,新楼盘那边出意外闹了人命,逢年过节期间出事关联的不仅是他,江叙马不停蹄的离开,留一个助理带雁回返回丹阳市。
他被送回农庄前要求回自己的公寓一趟,收拾出几件以前师父留给他的行头。
居住几年的小公寓落满了灰,以前跟江叙在这间公寓里有过最甜蜜的回忆,他使劲想都想不起来。
雁回忘记太多事,记忆跟着身体的功能退化,又单独找医生开了药,病入膏肓,开再多药也无济于事。
不过为了让阿姨有交待,雁回还是每天吃药,忘记的时候就会一次性吃许多。
在外人眼里他只是表现的比普通人沉闷,或许是情绪不好,等想通了就会好很多。
阿姨不知道雁回抑郁的程度到了多严重的地步,季节交换时他病得厉害,记忆退化,躯体抽疼,日夜难眠,无时不刻都想着解脱。
从二月到三月下旬,江叙回来看过他三次,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雁回意识到江叙跟苏月白高似乎又有了联系,想来也对,比起抱一具干.尸,苏月白年轻不比他当年差,江叙会有留恋正常,反正都是玩玩,不过这次雁回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四月开始没多久,让雁回真正痛苦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听不明白戏,从公寓带过来跟了他许多年的老式磁带机,跟捧宝贝似的每天捧,放他从小至今听过无数遍的戏曲。
听不懂,雁回迟钝的发觉很多有了认知的东西正在从他的脑子剥离,明明是从小就学会的,如今却连一件都不剩下。
宋然来看望他,雁回没让对方见。
周末的时候他让阿姨帮他联系徐崇明,第三次托徐崇明要给宋然当靠山,楚园还在,他心愿已了。
师父要他撑起楚园,雁回把无私全部奉献给它,楚园留下了。江叙教他哭笑教他为自己活,等他真正存了私心,才明白要活的如意其实半点不由人。
阳光还算明媚的一天,阿姨白天休假回去看她的老伴。雁回服下大量的药在露天阳台浑噩地躺了整个上午,趁午间光照最强烈时,回房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
雁回忘记很多东西,身体却跟上发条一样为自己梳起古装头,戴如意冠,穿水衣,围护领,罩鱼鳞甲。
他做了个梦,梦里什么都没变,醒来巨大的落差和绝望填不满他心里的空洞。
雁回手指哆嗦地拨了江叙的手机号码,秘书帮接的,官方的语气让他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迟缓措词:“算了,你告诉江叙,我不等他了,”顿了顿,“我是雁回。”
他是雁回,不是八年前第一次见面就迷住江叙眼的虞美人,更不是那朵江叙想折断的刺人的玫瑰。
雁回一坐就坐到傍晚,房里的窗帘全部拉高,余晖铺散在整间房,卧室的门全被反锁上。
他坐在镜子前,手边放着一直藏在房内的猎qiang。
第一qiang下去的时候,雁回露出久违的微笑,再一qiang,镜子前的自己还算得体。
子弹打进身体的一刻雁回真切地感到痛感侵袭全身,在他身体渐渐染开的鲜血犹如在落日下盛放的红色玫瑰,一身的行头也慢慢浸红,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这对他而言不过是顺其自然的消亡走向,脑子里很空,他不会感到极度的疲倦和压抑,躯体的疼痛消失了,记忆退化的大脑也得到了释放的空白,雁回彻底的解脱。
不为师父,不为楚园,不为江叙,只因为自己。
血色的玫瑰静悄悄的融化在余晖下,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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