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送早点来时,我便向他打听,城中是否有人懂奚丹语,没想到,他只说让我等着,没过多久,便送来了这册子。”叶文心道,“他说,以往他因常往来于奚丹与中原,也常贩卖些茶叶绸缎与奚丹人,因此,便懂了些奚丹语,当时为了让他家小厮也能帮忙打理生意,便想将奚丹语教与小厮们,于是,便有了这册子。”
宋琦看着叶文心得意的模样,不禁又刮了刮叶文心鼻梁,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那是。”叶文心得意道。
宋琦见叶文心笑意盈盈,眉眼间尽是得意与欢喜,不禁也笑了。翻看着奚丹语小册子,宋琦又想到寇铮的话,想到三日后,便是和谈之日,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毕竟,此番自己身上带着的,不只是和谈一个任务,还有太皇太后的嘱托,想到这里,宋琦又不禁有些担忧。
叶文心见宋琦翻看着奚丹语时,忽然陷入了沉思,便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宋琦见叶文心眉眼间都是关心,便执起叶文心的手,握在掌心,道:“文心,官家听说了萧达览之死后,便想让我尽快和谈,此番和谈,我想,带你一同前往,毕竟,你是奚丹公主,太皇太后也曾嘱咐我,务必将你安全带回奚丹。你……可愿意?”
叶文心虽对于奚丹王宫并无感情,但是,也不愿意让宋琦独自前往奚丹军营和谈,便只说:“我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毕竟,我是奚丹公主。”
“好。”宋琦只笑着,握紧叶文心的手道。
翌日,官家派人传来消息,同意宋琦的意思,若三日内,奚丹不主动求和,宋琦便即刻前往奚丹军营议和,而且,官家将议和的条件给的极为诱人,为尽快重修两国之好,竟不惜割让定州给奚丹,还承诺只要奚丹同意退兵,便每年赠奚丹十万两白银加二十万匹绢。
寇铮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是责怪官家的,想着定州即将割让与奚丹,寇铮便愤愤不平。
又过了一日,想着第二日便是宋琦前往奚丹军营和谈之日,寇铮一早便去官驿拜访宋琦。
“若要这样去议和,倒不如我率军拼死一搏,兴许,还能将定州收复。”寇铮愤愤道。
“将军胆识过人,又心怀家国大义,我知道,将军此时一时生气,才会如此说,在下知道,将军是极爱惜将士的,若非万不得已,将军定不愿赌上将士们的性命,去争这一口气,所以,若能和谈成功,便会保住许多条性命,将军定是愿意的。”宋琦道,“至于割让定州,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提及这一条,请将军放心,我定会为国朝争得最大的利益。”
寇铮听宋琦如此说,不禁深深叹一口气,闭眼道:“自古勇者皆愿应战,不愿和谈,我如今也如同朝中许多保守派一般,总想着不费一兵一卒,解决当前的危机,不怕宋大人耻笑,我如今见着我军中将士们许多都上有老母下有幼小,便总不忍看他们受伤,昔日,我总以为我是最有将帅之勇者,如今,想必也是年岁大了,总是会前怕狼后怕虎,患得患失,已不复当年之勇,着实惭愧啊。”
“将军此言差矣,昔日将军勇,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将军并非是瞻前顾后,只是愈发仁厚了,其实,并非主战者才是勇,也并非主和者便是怯,有时候,主和却偏偏是最需要勇气的。”宋琦劝慰着寇铮,也似乎,是劝慰着自己。
宋琦深知,自己去和谈的目的,除了止这一次的战事,还为了止而后许多年的战事,因为,太皇太后希望的,不只是眼前这一次的和,而是将奚丹朝中主战的人尽数除去,从根本上,达到此后许多年的和。因为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此后的许多年,兴许太皇太后没法亲自主政,但是,她希望,此后无论是谁登上帝位,都无需再经历这样的战事。
宋琦是赞同太皇太后的,也是愿意去达成太皇太后的心愿的,因为,太皇太后的心愿,也正是宋琦自己的心愿。只是,要达成这样的心愿,只怕,宋琦要经受许多常人无法经受的冷眼谩骂与猜忌,还要经历许多未知。
想到这些,宋琦不禁觉得,与寇铮有惺惺相惜之感。
“就冲宋大人此言,我,必须请大人喝上一顿,就当是,为大人饯行。”寇铮道。
宋琦并不推辞,于是,寇铮便只差人叫了几坛酒,又让人备了几样小菜,送到官驿宋琦房中,宋琦便与寇铮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二人微醺,寇铮不禁道:“宋大人,今日你我共饮,从此便是兄弟,我寇铮一介武夫,粗人一个,场面话不会多说,只一句,今后,只要兄弟你有需要,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就冲你这一句,兄弟,我干了!”宋琦豪气道,随即又想到身上和谈的任务,不禁笑叹道,“只是,此后兴许你我再难会面,难啊!”
“兄弟何出此言?”寇铮惊讶道。
宋琦已然有些酒醉,但还算清醒,四下里看看,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实不相瞒,此番,我去到奚丹,便会设法让奚丹人留下我,然后,我便会深入奚丹朝堂内部,揪出那挑起两国争端之人,设法除之,如此,便可保两国安好。”
听宋琦如此说,寇铮震惊之下,不禁酒醒了几分,便道:“兄弟此行,万事小心,切莫操之过急。”
宋琦只笑笑,随即又道:“不过,还有一事,我想拜托兄弟你,若日后我无法在奚丹立足,请兄弟你,务必帮我照顾好我心上之人。”
寇铮正想问宋琦所指何人,是否与宋琦同行的女子,却只见宋琦已然醉倒,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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