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今晚熬了个夜。
她想大多数人也会熬夜,因为官网上已经宣传过,过了今晚十二点就可以观看由瞳主力制作的关于万年前的神话短片天之花,今后这个系列还会一直做下去,向大众普及万年前的历史。大多数人都知道那段历史中有两个阵营的对立,但是爱丽觉得,恐怕没有人会像她一样,见证过黑暗生物真正的武力。
不涉及全息的视频不仅制作迅速,加载也完全不需要时间,所以一到零点,爱丽准时打开了瞳新发布的视频。深灰的屏幕上,零星几点深红的花朵缓缓飘落,旁白是鲁齐乌斯先生的声音,这位万年前复苏的圣者,声线沉凝而冷静。
纪元开始的那一天,女神散下了天之花。
深灰色的世界诞生之日,光暗未分,双子女神彼此单手交握,依偎在云端上俯瞰人间。金发的女神名为迦洛蒂,天空色衣饰,是双子中的幼妹黑发的女神名为芙蕾娜,深红裙摆,是女神中的长姐。两位女神依偎过漫长的岁月,俯瞰地上没有固定形态的、小小的、蠢动的生灵。
多么可怜。
芙蕾娜说道,她站起来,割开了自己的掌心。
分食我的鲜血,去思考吧,去爱。这世上该有万千不同的生灵,每一个都有不同的旋律,我恳请你们,勇敢地将其唱响
流淌的女神之血变成了深红的繁花,向下坠入大地,从此世间万物皆有不同的面貌
这便是天之花。
版画丝毫无损女神们的风姿,反倒为其增添了古朴的稠艳。迦洛蒂憧憬着她的长姐,芙蕾娜却始终心怀慈悲的望着地面。
更多的神开始衍生,围绕双子女神狂欢起舞,迦洛蒂喜悦的随众神旋舞,然后她回过头,想去拉住自己的长姐。
请看啊,姐姐!身为女神,多么的幸福,就让狂欢一起继续下去吧,就让我们一直在一起!
然而芙蕾娜的深红的衣袖却从她手中滑落,女神飘摇落向大地,她眼中倒映着前所未见之物,在那地面下,黑暗的尽头
冥河亘古流淌。
女神爱上了冥河的深沉奔涌,爱祂愿负担起世间死去生灵全部重量的襟怀。她解去神的纱衣,将神格和力量留给幼妹,怀着无限爱意拥抱了冥河。
她成了冥河的新娘。
从这一刻起,世界有了光暗与晨昏。生灵们有的日出而作,有的日落而作,有的日出而息,有的日落而息,时有分歧,却仍旧相爱。被留下的女神迦洛蒂正式加冕光明之神,她凝望大地,惦念自己的长姐。
有神对她进了谗言。
女神伏在云端哭泣,流下的泪水变成了火。神战的火烧到冥河之畔,信仰冥河的黑暗神系奋起反击,神族的尸体堆积如山,大地生灵亦遭遇浩劫。芙蕾娜流下眼泪,她将最小的孩子留在身边,而将三个年长的派往地面。
利维坦镇守海域,使得海水不会泛溢,于是生灵可以在海中获取物产,以船只沟通往来贝斯摩斯盘桓大地,用身躯阻挡北方的寒风,于是大地上四季节令更替,不会永久严寒栖枝则永远孤高的飞翔于天空,做祂母亲的眼睛,注视大地上的所有生灵。
然而迦洛蒂心如金铁,她认为遭遇了长姐的遗忘和背叛,她必复仇!
两位女神在冥河之畔决战,迦洛蒂拥有最强的神力,至高的权位,而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伤害不了已投身冥河的女神分毫。她不甘,痛哭,对冥河发出悲鸣之声
是你!是你抛弃了我!
她剑斩冥河,也一同斩断了飘荡在冥河中的女神的裙摆,而浪花翻腾,裙摆拂动,摇曳着纱样鱼尾起舞般来到她面前的,是女神最小的孩子,一条小红鱼,那每一下的游动,恰似当年她们在狂欢众神间飞扬的衣裙。
原来她从未被忘记。
谗言之神的蛊惑被攻破了。
双子女神如一开始坐在云端那样相互依偎,她们相互叙述着分离以来的事,说了三千个日夜。第三千个长夜过去时,心结尽释的女神们定下约定,天神遁走,今后,要将世界留给大地上的生灵。
然而神虽离去,那句谗言仍在大地上散播仇恨。
黛紫色谗言阴影笼罩下,画面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车轮,碾过森林湖泊,碾过繁华城镇,越来越多的尸体滚入其中,黑与白在画面中不停碰撞,黑月与白日交替呈现。白日时,翅翼与独角簇拥之下,圣殿前的老者高举权杖,呐喊出千年大计黑月时,犄角与鳞甲寒光森森,背生蝠翼的青年露出獠牙,呼唤永世黑暗。
车轮滚滚向前,鲜血与死亡如影随形,渐渐有火光攀爬其上。圣者的声线冷静地叙述战争的年表,背景声音则是无尽的悲鸣与哀哭。
到最后了,纪元结束的那一天……
降落的不是繁花。
屏幕暗下,只有火雨拖着长长的尾焰向下坠落,落地一声轰鸣,然后就寂静无声了。
阿雷西欧看着散落一地的文件,没有说什么,抬了抬手,文件在精神力的控制下漂浮起来,重新在棺材上叠起来。鲁齐乌斯也沉默不语,只是放在棺材上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所以,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相。”
阿雷西欧平静道,抬眸看向鲁齐乌斯,对方也在看着他,阿雷西欧实在不擅长读懂别人的情绪,他也就像往常一样,直接坦荡的不读了。
“是好事。”
阿雷西欧一向信奉知道原因是解决问题的起点,既然灭世是因为黑暗三柱崩塌,现在的光暗失衡想必是后遗症,那么就尝试看能不能立起类似黑暗三柱的东西。他猜测一些黑暗生物可能会发挥相当重要的作用,比方他先前见过的狼人和巫妖,这二者是三柱曾经的守护者,他也相对熟悉。
“那这样新的目标就有了。”阿雷西欧甚至因为这个有挑战的目标而打起了一些精神,他看到圣者正一眨不眨的凝视他,干脆伸出手。
“你想入伙吗?”
血族的手就在他面前摊开,左眼的锐痛愈发鲜明,几乎已经是惩戒的疼痛程度,恰恰让他知晓自己心中此时是何等动摇。
那个神圣的、高尚的世界崩塌了,他是灭世的帮凶,而血族对此未置一词。他不认为是因为血族不在意上个纪元被毁灭的事,更像是不认为他会做帮凶,并且很有行动力的准备开始下一步行动。
“我知道,以你的个性,你心里此时一定充满负罪感。”阿雷西欧考虑着神经病的性格,试探着安抚,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安慰神经病这样的事情,因为神经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通常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算是入伙来赎罪,虽然我不认为你全程走完了圣殿的计划……”阿雷西欧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毕竟神经病不可能不搞事情。
他的手仍旧伸着,欢迎的姿态,圣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起自己的手。
“我会……竭尽全力。”
在他把手放上去之前,阿雷西欧突然收手,鲁齐乌斯以为他是反悔了,可血族凑近,认真的盯着他的左眼。
“你左眼里有什么亮晶晶的。”
“!”
“你感动的哭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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