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胡爷没有要走的意思,知道一定是有事,于是便让赵亮先走。
让小二帮忙送客,林剑请胡爷进屋里,他感觉胡爷是要说钟馗像的事情。
上次胡爷说到一半就被赵亮打断,这次总算找回来了。
两人先后来到二楼,胡爷直奔鬼谷子画前,屏气凝神的端详了半天,最终叹气道,“这幅钟馗像。。。”
他这三番五次的欲言又止,可把林剑给急坏了,“胡爷,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反正这儿没外人。”
小二被他打发走送赵亮了,整个店里就他和胡爷俩人,也不存在窃听之类的剧情,甭管胡爷要说出什么惊天大案,出了他的嘴,入得林剑的耳,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胡爷又是一声叹息,望着钟馗像,幽幽说道,“这幅画背后的故事可谓百转千回,说出来都不一定有人信。”
林剑面色一凝,“如果是别人可能不信,但我一定相信。”
胡爷诧异,“为什么?我记得上次问你的时候,你就知道这画是赝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剑苦笑,“就和刚才的天珠一样,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很准,虽然这幅画已经仿到了极致,甚至连气韵都挑不出毛病,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画有问题,但之前一直没有得到验证,直到您的出现,证明的了我的感觉是对的。”
胡爷张了张嘴神情落寞的说道,“以前有人跟我说这行有天才我不信,我一向自负,但在我的祖辈面前,我这点天赋被贬的一文不值,概因我没有完全继承他们的手艺。
但你不同,你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林剑谦虚的摆了摆手,“胡爷您可别捧我了,我肚子里这点墨水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
咱们还是说回画吧?我的好奇心快要爆棚了。”
胡爷又看了一眼画,低头组织着措辞,终于开口道,“张大千你肯定了解吧?”
林剑点点头,“知道不少他的事迹,就是不知道您提的是哪一段?”
胡爷玩味的笑了笑,“那你就都说说?”
林剑无奈,只能配合道,“张大千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少年遭绑票,被土匪任军师
未婚妻去世,跑去寺庙当了一百天和尚,法号大千
他对侵略罪行不满,遭软禁于颐和园。
他的家里养虎养猿,一生红颜知己无数。
。。。”
话未说完,胡爷打断道,“你落了最重要也是张大千最传奇的一段故事没说。”
林剑怔了一下,随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您说张大千还是造假高手这段?”
胡爷欣慰的笑了笑,“对咯我家的先祖在精仿这一道算是走到了极致,能让他们佩服的人没几个,尤其是我那个高傲的父亲,但张大千是能够让他竖大拇指的人,尤其是在画作方面,张大千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人。”
对此,林剑自然认同,画家叶浅予就曾说:张大千是华夏画家中最勤奋的,所有古人的画都临过不止十遍。
从他身上拔一根毫毛,要变石涛就是石涛,要变八大就是八大,要变唐伯虎就是唐伯虎。
张大千自己也曾道:画中要它下雨就可以下雨,要出太阳就可以出太阳,造化在我手里,不为万物所驱使,心中有个神仙境界,就可以画出一个神仙境界。
这绝对不是自负,因为张大千他能够做到,不过张大千作伪,也遭到了不少非议。
林剑觉得无可厚非,张大千这一路仿过来,从石涛,八大再到后来的敦煌,他是在仿古而胜古,更胜过当时的权威鉴赏家,除了早年做的假画,到后来他也会公开承认自己做的假画。
这一手高超的技巧,曾经骗过了当时许多著名的收藏家和艺术家,其中不乏顶级大佬,比如张学良。
当时权倾东北、威震华北的年轻少帅张学良,耗费巨资,从各处搜罗到不少的石涛作品,一开始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珍爱的在这些收藏品中,竟然有不少是张大千的仿作。
后来社会上盛传,所谓石涛的真迹,其实大半出自一个青年画家之手的仿作时,张学良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佩服,于是,他很想结识一下这位能把假画造得天衣无缝,使海内外无数大名鼎鼎的鉴赏专家也难辨真伪的假石涛,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别说还真被张少帅找到了机会,那时张学良在东北易帜,由奉军少帅被调到北平,出任国军海陆空三军副司令,没过多久,张大千北游故都,寄居长安客栈。
张学良听说后,便下帖邀请张大千吃顿便饭。
当时朋友们都提醒张大千,说这恐怕是鸿门宴,毕竟少帅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要小心张学良来算假石涛画的这笔账。
可是张大千也是艺高人胆大,稍稍考虑了一下便应邀赴约,不过他也留了后手,临出门时嘱咐家人,如果逾时不归,就要托人打听关照了。
宴席上,有不少北平书画界、收藏界的名流,而张学良对张大千,颇有礼贤下士的谦恭之风,于是在张大千心里,便逐渐消除了鸿门宴的顾虑。
在酒席间,与张学良谈笑风生,对方也不问假石涛的事,这才令张大千真正放下心中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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