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玄的远去,木鑫默然地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孙火露面只是那短短的弹指功夫,但是玄和他都看见了,那表情根本不是什么仇怨得报的快意满足,而是不应该有的惊慌失措。
处决罪人,本应是暗卫应有之义,更何况还是私下有杀身之仇的对象。事情做起来应该顺理成章十分简单,甚至还会使用一些什么不见光的私刑折磨也能理解。可是现在怎么看结果都不但并没有做出这些事,而且还是像是某种原因失手弄出了坠楼的大动静。
木鑫多少有些后悔了,或许不该由孙火独自来处理这件事,也不知道两人相遇后都说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必要的时候没有足够的狠绝,终究要误事害己的。
“这位客官,酒来啦!”跑堂的小二殷勤地吆喝着把两坛子老酒抱上桌来。偷眼打量了下满桌的饭菜都没怎么动过,且对方一脸阴沉地看着窗外,对自己的到来瞧都不瞧一眼,便又乖觉地噤声退到了一旁。
心情不好而出手阔绰,且又无心饮食的客人虽然少见,但也不会太令人大惊小怪。但今天店里迎来的这位客人,却真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了。抛开一大早还没开张就砸门叫人起来营业不说,单单这酒量就闻所未闻。
看地上东倒西歪的空坛子,小二知道这已经是自己送上来的第十二坛,而且都是店里最烈的酿酒。可眼前这位客人的脸都不见半点发红,眼珠明亮得瞧不出有丝毫醉意。这样的景象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拿上来的是些兑水的假货,但是空气中浓郁得熏人的酒味却又做不得假。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十数坛全是清水喝不醉人,普通人还没灌下这么多水就得撑死了。可这个年轻人却一直在那个位置坐了一上午,都没有离开去解过手,就这么一碗一碗地喝着,真的是个闻所未闻的怪胎。
这位让小二嘀咕不已的客人不是别的,正是孙火。在经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只觉得现在的心情实在很是低落和糟糕,不知道该如何去排解和面对往后的日子。他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只是单纯地觉得烈酒的味道足够刺激,这样自己的头脑也就不用去思考这些没有答案的麻烦,才会呆在这里喝个不停。
目光在街上来往的人群毫无目的地梭巡着,孙火突然间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仿佛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当众惊世骇俗,他马上从窗口扑了出去,就这么直接地落在来人跟前。
“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好巧啊。”
被突然从天而降的拦路而吓了一跳的,正是昨日相遇的算命先生。只是方一见面,就不可避免被孙火浑身的酒气熏得皱了皱眉头。再一次被冲着自己而来,他也只能是试探性开口发问。
“公子有礼了。你这是”
“昨日是在下有眼无珠,冲撞了先生。今日有缘相遇,就让我好好宴请先生作为赔罪吧。”孙火不由分说地拉起算命先生一只手,就往酒楼里走去。
作为一介凡人根本不可能挣脱孙火的拉扯,算命先生就这般强带进了里头和其相对入座。只是看看一桌的酒菜和地上的酒坛,他也能猜到几分眼前的年轻人并非完全是单纯要酬谢自己,而是更大可能要有求于己。
孙火再次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推向了算命先生。
“在下是个粗人,也不怎么会说话,连同昨日之事还请多多包涵。这些银子请您收下,就当做补上欠付的卜卦钱。另外想劳烦先生位在下再做卜算,以指前路。”
“果然如此。”算命先生心中暗叹一声,却没有就此收下银子。“公子客气了。昨日你并没有诚心求卦,贫道也没有在真正卜算过,因此你我之间并不相欠什么。另外,公子恐怕对卜算之道也有什么误会吧。卜算揭示的是必然的命数,所以卦辞多是模棱深奥的,并不能以一时的解读作为决断的依据。贫道能够看出公子心有所惑,但那只能靠你自己去找出答案,卜算是不会让事情变得明了起来的。”
听到算命先生这般直白相告,孙火不免很是失望,只是转念想到昨日的断言,总感觉眼前此人说话很有深意,就此请对方卜上一卦应该也能有所帮助,更能同时弥补自己的失礼。因此他又再次请求道。
眼见拗不过孙火的执意,算命先生只好再次拿出器具,让其再次抛掷铜钱以显卦象。
看着掌中的铜钱,孙火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没有昨日那般嗤之以鼻的轻蔑。既然卜算无法指明往后的行动,那么他诚心地祈求着自己未来至少能有一个平安的善终。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往木盘的上方抛出了两枚铜钱。
再一次,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两枚铜线落在木盘上打转地移动着,到最后慢下来竟然两两碰在一起相互依靠着,成“人”字形地立在了木盘之上,没有压住任何一道符文或线条。
“先生,这!我是真心求卦,没有搞小动作,真的没有!”孙火有些惊慌,急忙为自己分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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