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嵘心里揣摩着东苍琅说的这句话,手上沾了那么多血的人,必不是个信天信命的,说这句话定是知道结果而早有预谋的,如今又装作前定的
“不带我这个外来人逛逛街市?”,东苍琅又将绸布带上,这一身布匹行头与他平日里穿的绫罗绸缎锦衣华服毫不相干
颂嵘起身整理袖口,“多书,备马”
......
桌边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烛台,翊淮侧身枕着手臂,看罗汉榻上吸食者烟卷的卷发男人,他体型肥胖臃肿,眼神倦怠,及肩的卷发上扣着来自大漠人独有的发扣,下颚的胡子窜成小辫,烟卷里发散出古怪的香味
阿伊王妃在桌前为翊淮斟茶,时刻紧张着后头的男人
最后一口茶灌入喉中,翊淮打量着珠帘后跪着的人,那人骨瘦如柴,微微颤栗,便问道,“刚从地牢出来不去休息一下?”
“淮王爷是众多王爷中最有将相之材的,草民求见王爷是为了献策,为了天下生计而献策”
翊淮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谋士,本王偏觉得你是垃圾,这些话你同别人说去,别人爱听,本王不爱,倘若是为了伸冤,本王也不管,那是你活该”
罗汉榻上的人翻身,那人心头一惊,一时语塞,心里只想着:大漠人不是早走了吗?怎会在淮王府中?想来这里头有个天大的骗局
阿伊王妃将茶荷中最后一片茶叶倒入盖碗中,小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了,她用指尖轻轻触碰壶壁来估量水的温度,在她的印象中,翊淮一直都喜欢喝一种叫做普洱的茶,这东西讲究水温。翊淮招招手命令她随侍女到地窖中取黄酒过来,走过那男人身边时,看清了,就是在环翠楼见过的肃巾昙,他本来就瘦得不行,现在更是感觉肌肤里油脂脱离,瘦骨嶙峋,身上还有一股伤口腐烂发臭的味道
几分钟后阿伊王妃又回到屋内,侍女将酒罐子放在地毯上时发出了沉重的闷响,肃巾昙听鹿环公说过,大漠当政者的有两人:大漠之王与大漠之国公,大漠王骁勇善战但有勇无谋,塔亚国公虽有百骑之王的美誉,却没有打过一场仗,阴险狡诈十分毒辣
于是肃巾昙趁罗汉榻上的男人起身拿酒时乘机说道,“草民拜见大漠之国公!”
翊淮起身将桌子上的酒樽扔到他脸上,大吼道,“你以为你厉害啊!”
“诶!我看看!”,罗汉榻上的男子说着极为拗口的汉话,一步一步往肃巾昙面前挪去,停在肃巾昙面前时一股难闻的体臭扑鼻而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塔亚国公?难道我不应该是大漠之王?”
他看清楚了,这就是那位向朝廷自称大漠之王的男人,那时他虽没有结识鹿环公,但大漠人到京城游园时大部分老百姓都见过,那是还没有现在这一身肥膘。肃巾昙无视大漠人朝翊淮道,“淮王爷若想杀了我,现在就可以,但王爷迟迟没有动手不也是急切需要有人献策吗?”
翊淮招手让大漠人回来,又问肃巾昙,“说说看,但是你想好了,若本王不满意,你就得死,若本王满意了,你可能死得慢一些,如何?”
“草民的一条贱命听凭王爷安排。王上的身体原不如以前意气风发,自太子让贤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后,大臣们力荐淮王爷您做太子却迟迟得不到王上的回应,如今您母后是贺后,贺大人在朝中做了大官,娘娘是贤才之女,您又娶了大漠公主为妻,不论如何都是当政的最佳人选。而东苍琅到边境小国谈判,少则半载,多则几年,四下无主之时该由您来把持朝政大权,而不是所谓的太子爷”
翊淮抽出长剑跳到肃巾昙面前,眯着眼睛装作暴跳如雷的样子指着他道,“你怎敢如此说太子爷?那是帝太子!帝太子啊!”
“东苍琅?”,大漠人慢悠悠地道,“我记得,他是那个漂亮女子的男人”
肃巾昙即刻接话道,“正是”
“杀了他”
“你都不知道他在哪,他的行动路线,怎么杀?”
肃巾昙磕头道,“草民有一计!”
“说”
“草民在牢中与几个钟离乱党交谈过,他们极其善于伪装之术,遍布天下且消息灵通”
翊淮笑道,“好笑,我有什么权利能找出钟离乱党为我做事?”
“王爷莫急”,肃巾昙抬起头便道,“名正言顺成为至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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