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瑛被她逗笑,宠溺得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是三生有幸,有你这样的小姑。”
折腾了一日,随念也有些累。她熟门熟路得走到出嫁前她住的屋子,里头一切如旧。伸手抹了抹从前她做弹弓的桌子,没有一丝灰尘。想来是嫂子有叫人悉心打理。心下一暖。
躺回那张熟悉的床,她却突然有些想念苏寻。啧,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从前她可喜欢一个人睡了。从军营里回来,最美妙的事便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睡他个天昏地暗。
如今,身边少了一人,反倒不习惯了。也不知,那人离了她,睡得可香甜。
她微微合了眼,昏昏沉沉得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极短促的剑声惊醒的。
这是夏月练剑的声音。出剑速度太快,所以剑破空的声音极为短促。
她掀了被子,批了件外袍,踏月而出。
月光映得那剑光似雪,衬得夏月一张脸,冷漠得紧。她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凌厉的剑招,彷佛那舞剑之人都成了剑气。
夏月见了她,却收了剑,“吵醒你了?”
随念院子前头专门辟了一个练武场,从前两人就爱在这处练剑。所以夏月才会信步至此。
“你很害怕。”
这不是一个问句。虽然她也很少见夏月害怕。可是小的时候,夏月也常常害怕。怕黑,怕痛,怕师傅责罚,怕随家不要她。长大一些,她渐渐摈弃了这些怕,也收起脸上的表情。只一点,她在害怕时,会不自觉用右脚脚尖摩梭地面,这一点一直没变。
不等她回答,随念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别怕。哥哥不会有事。”
那是在父亲死后,就一直守护着随家的哥哥。那是十五岁便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北部的寒风,他从小就知道是什么滋味。风一起,他就能分清楚,哪边是太阳升起的方向。这样一个人,绝对不会在战场迷路。
除非,有人引着他迷了路。
但这北部,决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得取了他性命。
夏月在她怀里打了个哆嗦。似乎冷静了一些。
随念又拉住她的手,撒了娇,“今晚你同我一起睡吧。我一个人,睡得也不太安稳。”
夏月没有拒绝。
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随念却想起很多小时候的趣事。
“欸,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同我随军,明明怕得要命,却为了不被哥哥换下去,一直挡在我面前。”那时候夏月一脸倔强,拿着一把剑,杀得每个人都胆寒。
夏月也记起来了,无声得笑了笑,“真傻。”
随念也笑了,“是呀,你从小就傻,又傻又倔。但你想要做的事,总能办成。”
“所以,这一次,无论是什么境况,你一定要让我去。”夏月清冷的声音,似乎没有起伏,但却很坚定。
随念知道这是她的执念,她无法改变,只能成全。
“好。”
第二日陈家果然来了人,来的还是熟人,陈琰。
随念打着哈欠出门相迎,见了陈琰,还亲切拍了拍肩膀,“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还这么早就来拜访,真是多礼了。”
陈琰昨日折了人,如今心情很不爽利。见了她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更是来气,“宁安王妃回府省亲,排场甚小,动静却不小。小人想不知道都难。”
这一声王妃,倒是给随念提了醒。她站直了身子,将双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长者摸样,轻咳了声道,“陈小将军,你我在军中一向平起平坐。而今,我现在是王妃了,是不是,也得在意在意这些个虚礼?”
陈琰挨了着闷头一棒,只得恶狠狠道,“给宁安王妃请安。”
啧啧,这眼神,哪里是在请安,倒是想生啖她肉。
随念起了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免了免了。咱们这交请,你突然这么客气,我倒觉得瘆得慌。”
陈琰同她打交道这么多年,口舌上从来就没占过便宜,所以也不与她做口舌之争,只管说明来意,“我今日来,便是求证一事。”
随念好脾气得在一旁听着,甚至还带了些鼓励他往下说的笑意。
陈琰忍下这口气,继续道,“随将军失踪,下落不明。总兵大人担忧随府上下安危,特派兵护卫。可昨夜我得到消息,陈家派了的护卫,全都被宁安王妃杀了。在下想问,可有此事?”
“没有。”随念回得飞快。
陈琰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众目睽睽、一清二楚的事,她怎么还能否认得这般干净?多日未见,这臭丫头气人的功夫见长。
“那你说说,那七十名护卫,现在人在何处?”
随念摇了摇头,“你的侍卫去哪里了,我不知道。只不过,昨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一伙黑衣人,正想破府而入,哪知道被我瞧见了。我是什么人?自来只有我劫别人,还不曾被别人劫过!这伙子没脑子的恶匪,想是听说我随府中无人,只有孤儿寡嫂,可以任人欺负。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个金州一霸,将他们反杀了干净。”
看着陈琰逐渐睁大的眼,随念好心得拍了拍他的手臂,宽慰道,“别难过,天没亮,我就差人报官了,人也送去了乱葬岗。我家里也没什么损失,就这样罢!我也不追究了。”
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倒打一耙,陈琰算是见识了。看来讲理是讲不了,唯有动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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