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河附近,气温还要冷一些。只因少了群山的遮挡,北风在这平地上,刮得分外肆意。

雁城来的士兵,有几个冻得生了病。

前方便是北部大营。自随年失踪后,北部大营由荣应大哥——荣成代管。

荣成老早就领着人在营外迎着,见了靖亲王,不卑不亢得行了礼。见了陈琰,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见了随念,好吧,也没什么表情。

随念同他也算熟悉。从前和荣应好的时候,这位比他们大了好几岁的大哥哥,对她也很是照顾。说实话,除了荣家那两老的,他们这些小辈,关系都挺融洽。

曾经是当作弟媳妇来对待的人,一转眼,已嫁做他人妇。这关系,是有些尴尬。

不过,还好这氛围,容不得大家尴尬。

“随将军失踪后,可有派人去寻过?”一见着人,叶璟便开始问要紧事。

“加上昨日,前后已派了三拨人去寻,但仍未找到。只是……”荣成欲言又止得看了一眼随念。

随念心下一紧。

叶璟继续问,“只是如何?”

“昨日趁着大雾,我让人潜进了舒尔河以东,发现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一块玉佩,经黄侍郎辨认,依稀是随将军的佩件。”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随念仍平静无波,只抬眼问道,“可以把玉佩给我看看么?”

荣成点点头,“自然可以。”

他将玉佩递到随念手中,有些担忧得看着她。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自家弟弟也一直如珠似玉得捧在手心里。但随家经历了不少变故,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霸王,成了不动声色的大人摸样。也正是那些变故,让两家形同陌路。他心里多少还有些愧疚。

随念没有那么多心思,她只紧盯着那枚有些破损的玉佩。虽然形状已不复如初,但她仍然看出来,这枚玉佩,确实是随年的。这玉佩是嫂嫂送的,上面有嫂嫂亲绘的祥云,哥哥常年不离身。

夏月也瞧得很清楚,她心中震动非常,连双腿都有些发软,险些站不住。

随念将玉佩收进掌中,低声道,“是他的。”

陈琰在一旁瞧着,没有作声。虽然他很想嘲讽两句。

叶璟看着她面色不佳的摸样,有些不忍。刚想宽慰两句,却又听到她问,“可还有寻到别的东西?”

荣成摇了摇头。

随念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哥哥绝不是个行事莽撞的人。舒尔河以东,已不是陈国之境,就算他要突袭,也不会毫无根据。劳烦荣家大哥将哥哥的暗线告知于我。”

既然叫了荣家大哥,自然是想让荣成看着曾经的情分上,帮上一帮。这是北境,历来是个弱肉强食,不讲情面的地方。弱者、失势者,向来都只有一个下场。情分、交情,这些东西,在兵权和权势面前,稍微有些单薄。

荣成是想帮的。从前的事,是荣家做得不厚道。可如今荣家投靠了陈家,陈家和随家的关系又分外微妙,他夹在中间,不怎么好做。只能微微提点,“将军的暗线,向来是不与我说明的。这也是常理。”

的确。各大世家培养的暗线,虽说都为着陈国,可暗中有多少小心思,只能看破不说破。但这里是黑羽营,是随家的亲军,自然有可信的人。

随念心里有了人选。

众人又例行寒暄了一阵子,等这头一散,随念立马奔去找了方才提到的黄侍郎。

说起这位黄侍郎,与随家颇有些渊源。当年他在黑羽营里,还是一名寂籍无名的小将。因着胆子大,违令独闯了回敌营,虽然胜了,但没落着好,暗地里还吃了不少亏。

年轻气盛,又自负英雄,吃了一回亏,却没长什么记性。

又一回,寒冬时节,地上都结了冰。他们几支先头部队在风雪里迷了路,折腾了两日,士兵们断了粮。天太冷,饿着根本无法驱寒,被逼无奈,杀了几匹马,以马肉充饥。

可马匹也有啃食殆尽的一天,况且要走出这冰天雪地,马还是不能少。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就这么捱了两日,却突然遇到了乌蒙的骑兵。看他们的装束,也是一小股骑兵,领头的那个人,有些地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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