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真的是肚子疼,还是不愿意他和别人啰嗦,大肚子女人吊着床栏杆弯腰撅屁股,大声地嚷嚷:“哎哟”小胡子只得收住话题,对妇人又拉又摸,又揉又拖,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们俩口子打架呀!”

老太一声喝,小胡子才松了手:“怎么办,怎么办?疼在她身上就是疼在我身上。”

“生人哪有不疼的,娇贵,我那时生小三子……”

“妈”勾头站在床边的矮个男子拉了老太一把,才把自己的出身史隐瞒下来。

“嘿,是不该这么娇贵,窗外那个大肚子也在走嘛。”小胡子拉起自己的老婆,“来,我妈也说走一走,生得快。我们下定决心跳一曲迪斯科,向后转,开步走……”面无人色的妇人被拖出了门。

娟娟正为痛苦的女人担忧,忽然眼前一亮,一个高挑端丽的女子走进门来,将手上搭着的墨绿色呢大衣搭到门边床的架子上。

“你逛哪去了?护士找你哩!”老太太像个室长。

女孩子轻声回答:“店里正忙,回去就走不掉了……”

“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哪为钱呀,哪个不想过年穿新衣服?老主顾了,抹不下面子……”女子笑盈盈的,杏黄夹花的彩云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窈窕的身腰,明眸浩齿高鼻梁,只是脸色灰暗,不然年轻几岁,娟娟都要自愧不如了。

“躺倒躺倒。”对眼护士冲进来,不由分说把个体裁缝拉到在床上,一只细长喇叭对着肚皮靠了又靠,疑惑地说:“没胎心音啊。”

青年女子挺身坐起,红着脸说:“我还没结婚哩。”

“啊,错了错了,是你吧?”护士又走向娟娟。

娟娟在门诊查过,忙点点头,可见房里有男人,又不好意思地扯住衣服。

对眼护士的两只黑眼珠都往鼻梁凑:“怕丑就别进这道门!”

幸亏床从门外走过,对眼护士又找到教训对象,娟娟才躲过一顿骂。

“进来,听胎心音!逛趟子上公园去!”

听筒在那象锅反扣着似的肚皮上移动时,小胡子谦恭地凑过去:“医生,什么时候生?”

“急什么,肛门胀得像要解大便样进产房!”

见护士昂头鹅似地出了门,小胡子才敢歪嘴巴:“哪个男人娶她倒活霉。昨夜我们进院,她揉着眼睛反问我们:“来干啥?”我只好说:“来做算术:一减一等于二……”

老太太乐了:“这是哪门子题呀?”

“我老婆生个儿子不就要变两人么。”

小裁缝问:“要生双胞胎呢?”

“一减一等三……哎,别拉别拉”小胡子领教了对眼护士的厉害,赶紧扯住妻子要拉电铃的手。

妻子在床上折腾着狂呼乱叫:“疼死了”

小胡子只好搂住妻子,嘴巴也不闲着:“今天月还是初八,好日子,儿子,你就快出来吧,送你出国上大学,给你找个花姑娘……”

娟娟差点笑出声来,又实在不忍心看邻床痛苦挣扎的惨状,她扭过头去,忽然看到空无一人的床下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立刻惊慌失色地叫起来:“啊这个人怎么了”

最先跑过来的是小裁缝,一看便跑到走廊上大叫:“床昏倒了”

一张手术床,把地下那个分不清年龄的女人弄走后,小裁缝过来安慰娟娟:“吓着你啦?”

总算有人理睬了,娟娟忙拖出方凳给她坐:“她,她怎么啦?”

“乡里来躲计划生育的,四胎女儿了。姨妈把她送来流产,昨下午打了催生针,疼得一夜跪到现在……你怎么啦?”小裁缝翻翻床头牌啧啧嘴,“岁就来保胎?”

在这起码比她大五六岁却没结婚的女子面前,娟娟有点不好意思:“他家单传,独子,想早点……”

“哎,青春年少的,生孩子多影响工作啊。”

“结婚就从五七厂退下来了,他父子开汽车修理厂……”400400xia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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