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仅仅是这些倒也罢了,刘曜早跟卜家没了来往,而刘俭对卜家更是没了记忆,可偏偏自他将国都迁到长安后,卜家开始偷偷摸摸地联系刘俭,说卜老先生年纪大了,想要见一见这个一直挂念在心头的外孙,刘俭虽拒绝了,可刘曜却上了心,对于一个几十年没见的外孙,卜家这般费尽心力想做什么?刘俭就算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可就着这层关系,刘曜也不敢轻易将储位落到他的头上。
羊献容这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显然卜家不可能单纯地突然要认亲,再加上卜先生如今年纪大了,卜家当家做主的是他的长子,这位长子可不像他父亲那般有着仁义之心,据说投靠司马睿便是他定下的主意,为的当然还是利益。
“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外朝之事羊献容不好插手,只得说道:“过两日我哥嫂便会来长安,许久未见,我们先团圆了再说。”
立储一事迟迟没有定论,朝内朝外都是议论纷纷,刘熙年纪尚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刘俭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太清楚立储一事意味着什么,说他对皇位丝毫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皇室子弟,哪个没有君临天下的梦,可他心里也清楚,从卜氏找上门来的那一刹那,他被立为储君的可能就为零了。父亲迟迟没有表态,不过是怕他心里有想法,有怨言,也是在等着他自己亲口说出不为储的话。
为着此事,刘俭有些闷闷不乐,尽管他极力掩饰,在别人眼中也落得了豁达的名声,可羊献容却敏感地感觉到了这孩子心中的情绪,可她知道这也不能怪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敌不过摊上一个莫名其妙的亲戚,任谁也难过心里这个坎。
羊献容便时常将刘俭叫入宫中,让他陪着弟弟妹妹玩耍,想让他念着亲情,放下心中这一道坎,纵然是刘熙为嗣,日后也不会薄待了这位兄长。
刘俭当然知道羊献容的意思,他不愿让母亲为难,在进了几次宫后主动找到了羊献容,真切地说道:“母后不用为我忧心,母后虽未生我,可养育之恩大过天,立储一事,我虽难过,却并不伤心,我知道父亲并非不疼我,只是时势所迫罢了,我纵使一时半会有些情绪,可也请你们信我,我愿为一代贤王,全力辅佐弟弟。”
羊献容深感欣慰,她摸摸刘俭的头:“我儿长大了。”
刘俭却突然跪倒在地:“儿子有心有志,不过却从未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如今的富贵全凭先辈以鲜血所筑,儿子深感惭愧,可是,儿子并不愿意从军带兵,赵国已立,守之更为艰难,儿臣恳请母后允准,放儿子出京历练,待有所见识成就,为国效力。”
这提议来得突然,羊献容有些惊讶,一时没有应他,待晚上见了刘曜后,她与之商议,才知刘俭之前也跟刘曜提过此事,不过刘曜以为他闹情绪,不但没有允准,还斥责了他。
“是我误会俭儿了。”刘曜有些愧疚:“出去历练也非坏事,他是个男孩子,总不能永远锁在家里,长长见识是好事,由着他吧。”
“你倒是心大,我总觉得他还小呢。”羊献容笑着望着铜镜:“其实算算,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也便老了。”
“哪里老了?”刘曜温柔地望向羊献容:“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俭儿大了,你也不用过度忧心,你那侄儿和覃儿不是也在外许久了?放心吧。”
刘俭获得父母首肯后,离开了京城。不久,刘曜正式下旨,立其次子刘熙为皇太子。立储一事算是尘埃落定,不久之后,羊献容的哥哥羊附一家从洛阳抵达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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