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将来这些生员中,有考上科举者,论及进学出身,对于彼此来说都将是一笔宝贵的政治人脉。

特别是州县官员任期内,经他们考核进入官学的生员,更能得到县官的青睐和看重。

对于平民来说,县衙是轻易进不去的,各职事官更是难得见一面,更别说能够近距离面对面交流。

而科举考学,却给庶民提供了一条跨越阶层的通道,让这些名义上仍旧是庶民的官学生员享受优待,自由进出县府,每年交极少的一部分钱帛,就能抵消赋役,甚至在遇到紧急要事时,还能求见到县府官员。

县衙里的实权掾吏和番役差官,大多也会对这些县学生员客气相待,轻易不会为难,说不定许多年后,这些年轻士子里,就冒出来一两个考上科举做了官的,要是能早早结下一份善缘,今后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

县令葛绛勉励了诸位生员几句,就在几名文吏的簇拥下匆匆离开,毕竟管着一个将近三千户的中县,每日的公务还是很繁忙的。

葛绛离去前看了朱秀一眼,朱秀神情恬淡地颔首,虽无过多交流和单独谈话,但朱秀知道,这位从科举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葛县令,已经将他记在心上,并且印象不错。

昨日离开县府时,葛立德笑着嘱咐他,今后在县学务必用功读书,争取早日考上州学,今后若遇到难事,大可以去葛府寻求帮助。

葛立德说的比较含糊,但看得出老爷子对朱秀很满意,笼络之意明显。

朱秀猜测,应该是昨日当着巴叔言的面,口称葛氏学舍子弟,又说葛县令对自己有师恩,这些表明立场的话让葛立德和葛绛十分受用,已经拿他当作自己人看待。

朱秀还注意到,昨日从进入县府到最后离开,葛立德对陶家人不假颜色,态度冷淡,想来是陶昌投靠巴叔言这一手,惹恼了葛氏。

都是从水口乡学舍出来的,不主动跟葛氏亲近也就罢了,竟然还投靠到对头那边?

不得不说,有房州别驾做靠山的主簿巴叔言,在竹山县的确有跟葛县令分庭抗礼的本事。

若不是老县丞病故,陈子昂空降,葛县令恐怕还处于弱势地位。

朱秀进县衙前,特地去大门左侧的墙上看了看,那里张贴着大红榜,将县考成绩及录取之人公布出。

朱秀看见自己的名字高挂榜首,心中倒也没有多少得意,排在他后的常无名让朱秀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不知为何,今日入县府拜谢坐师的只有十一人,陶盛也在其中,就是不知哪个是常无名。

葛绛走后,陈子昂又对新晋生员们进行了长篇训话,一一指出他们在目前的学业中存在的问题,并且严肃要求他们在进入县学后,根据自己的优缺点取长补短。

这些新生员们已经通过各方渠道,知晓了这陈县尉的来头,无人敢对其不恭敬,唯唯诺诺口中称是。

点评到朱秀时,陈子昂话语一顿,没有多说,只是让他稍后单独留下。

毕竟是县考魁首,有些特殊待遇也不奇怪,其余十名新生员无不报以艳羡之色。

陶盛更是嫉妒的握拳咬牙,能得陈县尉青睐,不论是今后在县学读书,还是更进一步考州学都会有莫大好处。

谁不知道陈县尉乃是进士及第出身,更是以文章诗赋著称,若能得他相授,不说一定能考中进士,起码一个乡贡举人不成问题吧!

而今,这样的机会,却是落在了朱秀的头上。

陶盛第一次感觉到和朱秀存在差距,在水口乡学舍时,就算朱秀一朝开窍学问突飞猛进,得到葛立德和刘达的称赞,陶盛也不觉得自己落后太多。

毕竟他已经在乡学舍当了两年多的学霸,绝不相信朱秀能超过自己多少。

但是经过此次县考,陶盛恍然间感觉到和朱秀的差距有多大。

答完县考的题目,他仿佛脱了一层皮,而朱秀写的那首劝学诗,陶盛也看过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写不出如此水平的诗句。

陶盛阴沉着脸,跟随其余人退出官房,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县尉正笑容满面地跟朱秀说着些什么。

虽然他们都顺利考入县学,但陶盛知道,他只不过是县学三十五名生员中,很普通,很不起眼的一个,而朱秀,或许可以继续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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