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言烜来讲,他一个自小被齐国捕鲛人从胤海猎取为奴的鲛人,想着的,只有灭亡北齐,杀光每一个捕鲛人。他的血液里,至今还残余着那些人灌下的奴汤。
“跟我走吧,禹都必破,姜宁他守不住的。”
“那齐国呢?临都呢?”苏婳追问道,“你会放过齐国,放过苏氏吗?”
言烜摇了摇头,“灭夏之后,我将挥军北上,灭齐!”还没等苏婳说话,言烜又讲到,“你知道吗?我从被人捕捉的那一天起,就发誓一定要灭掉齐国,一定要杀掉天下所有的捕鲛人。你是公主,你不会知道那些年我遭遇了什么,也不会知道我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可其他人有错吗?其他人有罪吗?”苏婳盯着言烜,冷声问道,“你为何要将自己的苦痛,强加给那些无辜的人族?妖蛮两族所过之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难道看不见吗?言烜,以前你说希望人间太平,再无种族之间的厮杀,可现在呢?”
言烜屈指一握,一涌陵江水骤然炸开,他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愤怒,“苏婳,你是公主,你自小就高高在上,你是人族,你从来都没有因为弱小被别人欺凌。我们呢?我们胤海的鲛人,就活该被你们捕杀,男为奴女为娼,世世代代不得翻身吗?”
就在言烜语气激动之时,苏婳突然捂着胸口,一丝黑血从她嘴角溢出,下一刻,她竟直直地朝下倒落。言烜转瞬冲了过来,揽腰接住了苏婳,“苏婳!怎么了?是不是姜宁,是不是他!走,我这就带你去禹都,找他拿解药!他要是不给,我杀他禹都百万……”
苏婳很平静地摇了摇头,“不是他,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鹤翎之毒,没有解药的。”
言烜知道,能毒倒苏婳这样虚境宗师的毒药,一定是天下至毒。可没曾想,竟会是万毒之首、号称圣人之下皆可亡命的鹤翎之毒。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婳莞尔,笑若兰芷,“本想今生嫁给你的,可惜命不由我。言烜你知道吗?我好想去一趟胤海的鲛人峡,去看看你说的礁石、海浪、水宫……我这一生最大的不幸,是生在帝王家;做得最对的事,是救了你。”苏婳伸出手,轻轻抚过言烜的脸颊,“可到现在,我是来赎罪的。你成了妖皇啊,屠戮人族的妖皇……”
苏婳没有说的是,若我不救你,也许这苍域,就会少许多杀戮,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切原罪,皆归于她。
只因为她救了、也爱上了,这个屠戮人族的妖皇。
而这份错,怕也只能拿命来还。
又或者,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再做父皇手中的提线木偶、不想再作妖皇怀里的金丝雀鸟,不想再看人间的城池,被她所爱的人,一一攻破,更不想看,那些襁褓的孩童、耄耋的老者、柔弱的女子,在异族的杀伐下,命丧黄泉。
这惨绝人寰的人间,她这个走了二十六年的匆匆过客,是该歇下了。
“我知道你是不会答应退兵的,但答应我,不要多造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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